“你可以慢慢想的,”宝桥倚在门边道,“一个大活人,总能有些用处不是”
“瞧现在到底是她服侍我,还是我服侍她?”桑梓笑道,“不然带去云吊磐,给凤城□□□□。”
“哟,你和她有仇吧?依了凤城那性子她还不得立马就死,哪还活得到现在。”
“也是……”
……
再没有人问晏栖桐什么,而晏栖桐掩了书只默然听着这声音从背后漫不经心地传来。那两个人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像是在替她做着主,可她却像在听戏一般,终究是旁人的故事……
这里虽然是个清静的地方,可是,好像也意味着是井底下走不出的方寸之间!
而该做的准备也终究是做好了,宝桥快要离开了。她试探了许多次,晏栖桐看起来确实是忘记了许多东西,这一点她和桑梓基本持同样的意见,这从桑梓对她的兴趣可以看出。
临行头一天晚上,晏栖桐到卧房里找宝桥。
“我真的不记得自己是谁。”晏栖桐的脸色依然是苍白的,跟桑梓又不相似的苍白,但她神情平静,断无那日崖边的痛苦。“所以,脸上的疤无所谓。我想和你一起离开这里。”
宝桥冷冷地看着她。不再寻死的晏栖桐,主动配合桑梓治伤甚至到现在说可以放弃的晏栖桐,纵然是种种异样,但晏栖桐始终还是晏栖桐,那个为了当太子妃而伤害自己姐姐的女人。就算那事里有她母亲作祟,她的默认与配合也说明这个女人的城府与心机。权力与地位,原来并不是男人专有的欲望。
“不记得不好吗?”宝桥笑了笑,“其实你应该知道我在安慰你,现在就算你回去也做不成太子妃,何不干脆忘了那些肮脏事,重新做人好了。”
宝桥的回答似乎令晏栖桐很失望,她垂头良久沉默,才幽幽道,“我不是要去做什么太子妃,只想回家……”
“这有什么区别呢。”宝桥的目光有些锐利起来,道,“贪婪还真是比你脸上的伤更难以痊愈。我奉劝你一句,别自取其辱。”她见晏栖桐仍定定地看着她,竟真的没发疯,不由叹气,“反正你乖乖在这儿呆着吧。”
晏栖桐见与她说不通,思索了片刻便偏过头直接问坐在旁边准备休息的桑梓:“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
桑梓已经有些睡意了,她支着肘撑住坐椅的扶手,好似不然就会软陷在里面。她原本是无心听她们的话的,倒不妨晏栖桐会掉过头来问自己。因着坐在她的右手边,她转过来的右脸丝毫不受左脸伤势的影响,依然是个倾国美人。尤其她问得不急不燥,眼神微睨,倒还真有些大家作派。
掩住口,桑梓打了个哈欠,身体里简直有一百只瞌睡虫在捣乱,嗓音就更加绵软了:“等你脸上的伤好了以后。哦,还要等夙命的消息。”
晏栖桐不知道这个夙命又是谁不过这时宝桥突然就兴奋了起来,也不管桑梓的暗示,只一味对晏栖桐笑道:“你知道太子送给晏流光的定情信物是什么吗?”
宝桥的这种笑晏栖桐算是已经熟悉了,绝没有好事,而且肯定还是认为会深深刺激到自己的东西。因此晏栖桐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听,只是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而宝桥却手舞足蹈道:“是‘我冥之心’。”她转又笑道,“你肯定不知道,世间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她问桑梓,见桑梓也是满脸不明,便解释道:“以前我陪小姐出去过一次,是去找个叫长缨的人牙子。她虽是人牙子,手段却了得,识人也广。小姐便是让她留心去寻这个宝贝。据说手持这个‘我冥之心’有起死回生之效,还可去那阴曹地府穿越轮回呢。可惜却被那不识货的太子仅仅当做了定情信物,还真是暴殄天物。当然,”宝桥一脸骄傲地道,“只有在我家小姐的手上,那宝贝才有用处。”
桑梓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不禁睡意也稍减了些:“还有这等奇物?”那个“起死回生之效”实在是让她好奇了,“那现在这宝贝落在何处?”
“还在晏流光手里,”宝桥抚掌道,“不过我家小姐现在应该与她在一起才是。”想来小姐人虽要管,那“我冥之心”一定也不会错过吧。
“若有幸,我还真想见识见识。”桑梓点点头,以后定要借来一观,最好能弄清楚是不是某种不出世的名贵药材,才有那起死回生的功效。
“你若要看,小姐定然要依你的。”宝桥说罢,才想起为什么要说到这个,而一转头,却被吓了一跳。
晏栖桐正倚在桌边,捧心蹙眉,额间汗意淋淋,脸色也是青白相加,显得那双瞪起的杏眼要吃人一般。
“你又要发疯么?”宝桥立即道,满脸戒备。
“她难受。”桑梓站了起来,拉过晏栖桐的手,一切脉,却也被吓着。她的脉搏如鼓雨直落,且频频急切。身心皆为一体,也不知是刚才宝桥的哪句话触了她的心思,让她变得这样按奈不住。而晏栖桐在桑梓狐疑的目光扫过后,方极为勉强地压下心中的狂跳来。
从她醒来以后,她的身体就是非常差的了。桑梓说是她寻死吃的那些药既有相生亦有相克,所以药性到现在还没有清除干净。而这样的身体,即使走出去,没了桑梓平时的汤药,也不知道能活多久,死后,又是怎样的情形……
她不敢保证,谁也无法保证,但这世上却真有可以保证的东西。居然真的有这种东西,居然真的有!是了,没有的话,她又是怎么过来的呢?
“坐下吧。”桑梓的手仿佛有抚慰的力量,她拉着晏栖桐,轻轻柔按着她的掌心,“你是想起什么了么?”
宝桥的眼睛也瞪了起来。
“我只是……”晏栖桐抚着胸口,喘息道,“不舒服。”
“就你现在这身子骨还想跟着我下山?只怕没到山脚下,你就断气了。”宝桥哼哼道。不怪她刻薄,只是她曾潜入晏家一段时日,可是亲眼见证了那家人是如何瞒天过海,这晏栖桐又如何费尽心机地逼问晏流光定情信物一事。那日若不是她们相救,难说晏流光会不会死在井底下,与“我冥之心”一起。
晏栖桐垂头凭宝桥说去,好一会儿缓过了气,才道:“你跟我说说吧,我到底干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我?我又到底是谁,什么太子,什么晏流光,还有该死的定情信物和我到底有什么关系?”
自晏栖桐醒后,宝桥和桑梓就再没有看过她这么激动了。宝桥一直都还是有些疑心的,所以此刻只盯着她的表情不放。到是桑梓,不是亲近之人的事,她向来不爱理睬。这个晏栖桐的故事她也没兴趣再听一遍,所以她挥了挥手,眼角含泪道:“我困死了,你们换个地方谈吧。”
宝桥点了点头:“罢,你真失忆也好,假失忆也罢,就让你再听听自己的恶行,也好叫你自己评判评判。”说罢,她便拽起晏栖桐走了。
这一晚桑梓确实是困极了的,所以极为难得的直到日上三竿才纾解了睡意,转醒过来。醒来后,不见宝桥踪迹,只看到晏栖桐坐在她的窗前,半边侧脸还是狰狞着,另半边,虽无伤痕,想必也是黯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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