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了所有人,安排完所有事,符雅弘一个人推开了窗对着山中黄昏。回想这么多年在京城的日子,在家里的日子,两地奔波,做那么多其实都是为了家族。爹爹老了,可能撑不了多久了。母亲不过一介女流,没什么本事。雅菲虽有头脑却不愿意做事,弟弟文坤更是纨绔。说到底能够继承这偌大家业的只有自己一个吧,爹爹苦心孤诣的想把自己嫁给宁王就是想结交宁王的势力,结交最受皇帝喜欢和器重的先帝老幺的宁王。他想把家族的势力全部依附在皇家威仪上。
也许是在早年间看到了杜庆元的崛起与无琰的紧密关系,才死命的想要结交权贵以求安生立命。
自己也最终成为他的棋子,成为整个家族不下不行的一步棋。自己也认命,也愿意牺牲自己的幸福去为家族谋福祉。但是她也不甘愿就这么受了摆布,如果要走,她也要在江南一带彻底确立符家的商业霸权。这样的一切里唯一可惜的,也许就是,
“谁?!”符雅弘猛地回过头,屋子里最黑暗的角落里,步茗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那里。“你还是如往常一样敏感。”符雅弘在心里叹气,这话由步茗这样毫无语调的说出来非常冰冷,自己却明白这其中的柔情:天下能发现她的人没有几个,像符雅弘这样从不习武的更是不可能。她能发现,是因为那个人不是别人,是自己刻骨铭心的爱人。
“你来干什么?”符雅弘冰冷的问道,“我见你今天见了不少人,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事。只是来警告你,别把有些人想得太简单,有人要害你。”符雅弘冷笑,即使笑的如此冰冷,在步茗看来也是倾国倾城绝世之美,“这是你的新手段吗?恐吓我?步茗,我跟你的事已经结束了,你的事我不管,我的事你也别管。”
依稀看见步茗在黑暗中点点头,“我只是来告诉你,希望你加强防范而已。至于,”步茗看着符雅弘已经转过了身,却想不到她的绝色此刻背对着自己无声流泪,只以为她是不想看见自己,“你要是真的喜欢杜小姐,就对她好一点吧。我看她很喜欢你。”
“你,”符雅弘正想转过身来斥责步茗多事,回首却发现她已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山雨欲来
无岚看着账本上最近的交易数字,和弟弟无霁面对面坐着发愁。四月中旬加入米市之后,一开始价钱还可以,小赚一点儿。但是五月一开始,米价就跟瀑布一样的跌。扬州城内本来的几大米行都不知道是打哪儿来了那么多存货投入市场,且不管他们亏不亏,跌到这个份上,不但无岚一开始投进米行的钱打了水漂,维持原来生意的现银也开始吃紧。
“姐,我看,如果米价再往下跌,我们就麻烦了。不跟着降价呢,全部毁在手里,特别是你进的那一批;跟着降价呢,我们当于是买一斗送一斗的在卖:横竖都是亏。”“我就不明白了,这几家米行哪来那么多存货和我们争?按这个理,大家都是亏,他们卖再多也平不了啊。”无霁摇摇头,“我怎么知道。爹从来都不让我们俩去爬人墙头偷听。”
无岚脑子里飞快思忖着现在的情况。无家和杜家一样,都是二道贩子,把江南之茶贩往西域,将西域香料、药材、精钢原料等其他奇货贩运回来。一般来说,每次去进货都会雇佣镖局,但是天下贼人都慑于无家传说中的地下网络之狠毒威武而不敢有所动作。故此杜家也与无家完全同步出出进进。相比杜家完全是靠这些二级市场的生意之外,无家其实有当今圣上赏赐的封地:虽几经无琰拒绝,宇烈还是执意如此,要你做了没名分但是有名义上封地的隐形贵族。虽然不多,是个意思,昭告天下。实则并不愿意这个家族完全离开政治军事体系,要用你的时候还是要用。无岚此次大规模进入米市,不但动用了自家仓里可以动用的余粮,还从荆州一带进货颇多。这下可好,把自家柜上的现银消耗了不少,一文没赚。
继续往下,她要考虑的就不是如何平仓,而是如何尽快清仓,回笼一部分现金,否则夏末时节去西域进药材就成问题了。“还有,姐,明年的春茶马上就要制好了,你好药准备好钱去提货啊。”“钱钱钱,我现在一两银子都快成问题了!反正都是和寒蝉一起去提,大不了借她的银子或者找符家赊账吧。”“还有南边过来的红茶,你也要准备着。”
无岚点点头,随即打发管家去符家问问情况,看看这样可不可以。她心里想的是,因为无琰规定他们家不可典当,不可借高利贷,所以完全得从其他方面想办法周旋;而今看着寒蝉和那个符雅弘那么好,好的。。。好的简直像姑姑和江一鹭一样,让她去帮忙说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对了,今天怎么没见到姑姑和小师叔?”“她俩?”无霁把双脚搭在桌子上,一副那对狗女女你还来问我,你们女人比天下男子都玩得欢羞不羞的表情,“一早就出去了吧,又不知道哪里玩去了。你起晚了,没看见。”
在无霁心中被划定为狗女女的一对刚从小吃摊上起来,在扬州城的街市上闲逛。无痕这两个月来可算是带着江一鹭把扬州城内的美食鉴赏了个遍。也算是带着全城都知道江一鹭是她的现任了。啊哟,这个无痕小姐失踪半年多,就带回来一个看着这么顺眼舒服的姑娘啊,啧啧啧啧,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
两个人牵着手,优哉游哉晃晃悠悠的,忽然就看见杜家的店铺门口有大量人群聚集。“嗯?那是怎么回事?”无痕本来还不打算过去,只是远远的看着,不防忽然打起了来。江一鹭立刻拉着无痕过去,害怕无痕受到波及便只是慢慢靠近。渐渐便听出来,是胡家医馆的人找上门来,带着“患者”和患者家属上门闹事。“都是你们卖的药材!吃死人了!”胡大夫指着躺在担架上的“患者”就骂。杜家的伙计们一时没了主意,只想维持场面不失控,一边派人去通知大小姐。
“走开走开!我来看看。”无痕在江一鹭的帮助下推开众人,敛起裙裾蹲着查看这位被胡大夫诊治为已死的病人到底怎么回事。的确,脉息也无,气息也无,随便哪个大夫都会认为是已死。但是此人面色青紫,面膛肿胀,是中毒而非已死。“胡大夫,你身上可有银针?可否借我一用?”开口的却是江一鹭,无痕心中窃喜,这孩子果然是大姑姑的关门弟子,一看便知要如何治。
胡大夫摇摇头,一时愣住了。“一鹭,你用点穴之法吧。没有银针只能那样了。”江一鹭点头,对着患者家属说,“那就多有得罪了!”也不等人家说答应或者不答应,江一鹭右手以剑指灌注内力,迅速点在患者周身几处大穴,登时皮开肉绽,流出黑血,吓得众人后退数步。无痕点点头,轻轻按压病患的大血管,不久黑血流尽,患者的脸色恢复正常。“胡大夫,现在你来看看人死没死?”男子缓缓上前,不可置信的号脉,江一鹭则迅速封住患者的其他几个穴位意图止血。不出一会儿,胡大夫点头,患者家属们差点给这俩跪下谢再生之恩。无痕却不管他们,揪着胡大夫的领子问,“你刚才说是这里买的药材吃死了人?哪一味药材?嗯?”别说是这个胡大夫,就是江一鹭,也为此刻微愠的无痕吓着了。
哎呀哎呀,发起火来也是这么动人。
“胡说!我去进的药材,亲手查验的,怎么会是假的!姑姑,你真的相信那个人说的?”任由无霁走来走去,无痕只是坐在桌边端着茶杯点点头,“我和一鹭亲手治的。就是把曼陀罗当成金波旬给吃了。你们进的时候是原物还是药粉?”“自然是药粉!姑姑你又不是不知道金波旬花花粉剧毒,不小心撒在路上到了剂量都能毒死路人,自然都是花瓣碾成粉拿回来的。可是金波旬和曼陀罗我分的清楚,二者虽然回到库里储存之后日久天长颜色气味都会变得趋同,但是在一开始购买的时候颜色一红一紫气味也不一样,我绝对不会认错!”
无痕自然相信这个自小被各路亲戚长辈用心栽培过的侄子不会认错。那这件事可能就蹊跷了,因为江南一带的购买者是不清楚金波旬和曼陀罗的区别的。这个方子也是大姑姑当年从交趾一带回来之后新研发的,或者说,知道这里面唯一可以造假的一味药是金波旬的人,除了他们无家的自己人,雾影门的人,理论上是没有别人的。
至少在常平百姓看来是这样的。“岚儿呢?”“姐中午就去符家了。说是符家不愿意把明年的茶供给我们了。应该半路上回去寒蝉姐姐那里吧。。。”
“那我看你就赶紧也走一趟杜府吧,给杜老爷说清楚,那时候去进货的只有你一个是懂行的,去解释解释也,”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众人侧目过去,却先听见瓷器摔碎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骤雨狂风 I
“姑姑你别跟我说什么今早药铺的事情,我们家也遇上了!居然还敢上门来砸!砸就罢了,和伙计们打起来,那个王八蛋里鬼知道有哪一个被伙计打伤了,说不定还是他们自己人一开始就打伤了的!现在跑去报官说我们仗势欺人!这也就罢了,闹事的来说我们家供药材有毒!还拉着杜家的伙计一起来,声泪俱下的说什么我们坑他们家!我去找寒蝉,到了却告诉我那丫头去找符雅弘了?!我前脚离开符家她就去了?!等我再打发伙计去,符家可恶的要死说明年死活不会给我们供货了,但是呢,全部!全部都供给杜家!!!”
一口气说完,不少公子哥儿心中温柔娴淑的无岚小姐把茶杯摔了。“合起伙来坑害我!”“无岚,我看你现在就去把各大医馆里的金波旬全部收回来吧,万一还被人掺了假,不论是否与我们有关,对我们都不利。”江一鹭道,“虽然报到太守那里他也不敢怎么样,但是为了以后的声誉还是这样做吧。”无岚闭目点点头,“那就麻烦小师叔你和无霁一起去吧。无霁你就不要去杜府了,你去了我怕杜庆元看见你要生气,他一生气又不知道要干嘛,你和他呛起来更不知道会干嘛。还有,姑姑,”无岚很焦急的看着无痕,“你出面替我去求求爹爹吧,收完这一趟我就无以为继了。让他要么支援我,要么借他的兵给我去查查到底谁干的好事。”
无痕点头,江一鹭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一路小心。”“放心。”
到了杜府,出来迎的管家吓了一跳,“江小姐啊,你真是神人,我们正准备去请你。”“嗯?请我?”“小姐头痛犯了,一下子特别严重,不知道怎么搞的。现在,呃,街市上乱作一团,没有哪个医生愿意来,都憋着火。我想只有你愿意来了。”江一鹭先去找杜庆元说明了来意,杜庆元只是歉意十足的命人把东西送回去就是。江一鹭别过,便去给寒蝉瞧病。
不看则已,一看以为是曹操在世那个疼法。江一鹭坐到床上把寒蝉给扶起来,按摩她的头顶诸穴,一边按一边仔细观察面色。“寒蝉?”“嗯。。。?”蚊子一般低低的回答,佐证了这人是如何虚弱。“你吃了什么?”“早起喝粥,红枣紫米。别的什么都没吃。”
“你被人下毒了。是非常非常少量的金波旬花粉。现在我没办法给你解,你熬着吧。七天之后,自然会消退的。”寒蝉点点头,江一鹭刚按摩完,一松手,寒蝉便软软的往前倒。江一鹭也不能把人家推回去,万一磕在床架上怎么办,只好顺势抱住了寒蝉。
“一鹭。。。你回去告诉无岚。。。要是有人冒充我们家的人去她的店里吵闹。。。不要相信。。。”江一鹭点头,寒蝉靠在自己肩头的感觉让她觉得很异常,不习惯。毕竟这本来是无痕的专有权利。更何况现在怀里的这位虽没有无痕的那般温柔动人,病西施的样子也足够惹人心跳过速。不过江一鹭多少算个柳下惠,并无多想。“还有。。。我看她最近。。。可能有些难处。。。我会尽量帮她的。。。唔。。。”
带着寒蝉姑娘闺房里的满身药味,江一鹭带着两车的药材回到了家。进门的时候,她只看见无岚坐在大堂上一脸无奈。“怎么样?都收回来了?”无岚点头,“我的银子也变没了。我现在真是没有现银了。那群混混还去报官,现在衙门是审也不是,不审也不是。街头巷尾都传遍了,说我们家的药是假的。好多人都不来买东西了。香料生意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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