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儿,你知道她最傻的是什么吗?是她原来根本就不打算让我知道她的死。她想悄无声息的消失。可是对于相爱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相守更重要。”子凝说完便剧烈的咳嗽起来,呼吸也渐渐不济。“公主!”“痕儿。。。别哭。。。虽然,这么多年我守着她,别人。。。看来,也许。。。非常愚蠢。可是这里就是我爱的人。。。我愿意守着她。。。没有别的地方,我想去。。。我想做。。。”无痕把子凝的手放在脸颊边,似乎将死的她,还有一丝温度可以传递过来,“痕儿,为我高兴。。。我们就要相聚了。。。”无痕点点头,眼泪犹如暴雨一般落在地上。
“无欢。。。我就来。。。等等我。。。”
子凝下葬的那一天,连着下了许久的雨,终于停歇。无琰亲手带着人把坟茔挖开,轻轻打开棺椁,将子凝的遗体放在残破的白骨旁边。将她们的手放在一起,犹似交握。“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无琰轻轻的说。堂堂七尺男儿,已经是身经百战儿女成材的他,这么多年不曾哭泣了,此刻却无法自制。连妻子撒手而去之时,都不曾如此悲伤。好像感觉这一刻起,所有所有的故事,所有所有的往昔,痛苦与欢乐,纠缠与分离,都彻彻底底的化作尘埃,消散在看不见的宇宙尽头。无法抓住,无法思量,无法再修改重来,也无须再想,再感怀,再妄图解开无解的命题。
一边重新将坟茔埋好,云游在一边拿出那支“长相守”,幽然吹奏一首,算是为她们送别。江一鹭默然陪无痕站着,听见师傅吹奏小时候曾经听过几次的这首曲子,此刻才有些明白个中情丝:师傅的萧声犹似清风,非冷非热,非寒非暖,淡淡犹如人生最后一味叫做无奈或沧桑的滋味,远远飘荡着送一对久别重逢的人儿,去到她们期许已久的天堂。
“你说,姑母和公主,是会永远相守在天上,还是重新的掉入轮回?”被无痕这么没头没脑的一问,江一鹭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仅从这些日子大家告诉她的来说,无痕的姑母杀孽太重,如何也不可能免得了地狱受苦,那么即使此刻两人一起携手进入轮回,也算一个好结果。可是重入轮回,是否就意味着本来希望长相守的人儿,也即将失去期待已久的最后礼物。
“轮回也罢,彼岸也罢,”一曲终了,云游一边安抚子清一边说,“已不是我们生者可以知晓的了。百年之后同归一处,对她们俩已经足够。走吧。”
“我想起,我来的时候,公主经常说,她总是梦见,曾经和姑母的日子,说姑母来找她了,还是那么年轻,那么俊逸,那么温柔。”无琰说完,对着刚刚完工的从此不会再有丝毫变化的坟茔和两块墓碑,扑通一声,五体投地,长跪不起。江一鹭隐约间听到他喃喃的说,
“姑母,琰儿把最后的事做完了,祝你们。。。幸福。”
清夜。无痕安然窝在江一鹭怀中沉睡。梦里,秋田的樱花开了,幕天席地,绚烂美丽。一转头,她看见,无欢和子凝犹如当年一般年轻般配,白衣飘飘,不似人间风景;她们携手漫步,一点一点走向看不见的远处。她想张口,却哑然无声。就让她们安安静静的走吧,日子到了,不要阻拦。只是自己留在原地,想哭却哭不出来。
那我呢?我是否还可以。。。
这个念头一经闪现,璧人已经远去,天空忽然变得黑暗,雷声隆隆,大雨倾盆而下,就像当年。无痕猛地回头,就看见韦藏犀的身影飞一般的闪过。她大叫一声,“藏犀!!”
噩梦随即醒来,无痕惊魂未定的睁开眼,转身却看见江一鹭分外清醒却并不惊讶的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浮生长恨
“这是你最近第六次做恶梦了。”江一鹭没说什么,坐起来轻轻把无痕揽入怀里。“怎么样?难不难受?”无痕看着江一鹭一脸的风平浪静,心悸却一点也未停息。“第,六次?”“嗯,”江一鹭一下一下轻抚着无痕光裸美丽的背,“每次都是这样,睡到半夜,大声叫着藏犀,不过这次是醒过来了。”
“我。。。每次都大叫着。。。藏犀?”江一鹭点点头,“怎么样?还难受吗?”这时候无痕才反应过来,背上有阵阵暖流,是江一鹭在给她慢慢的传递真气,安抚心情。“。。。没事了。睡吧。”“嗯。”江一鹭抱着无痕躺下,如故由她平衡的窝进自己怀里。
可又如何安眠呢?也许她江一鹭是习惯了,习惯了自己的爱人半夜呼喊旧爱的名字;可是无痕自己发现这个糟心事实的时候,无法安定的下来。她能明白江一鹭之前的隐忍其实是在保护她。以她的敏锐,自己心跳的稍微过速和变化只怕都逃不过江一鹭夜间的警觉。是的之前早就开始做恶梦,总是某些繁花美好的梦境直接切换到藏犀失踪的那个晚上。
他们说她失踪了,他们说韦一叶的四子三女都死了,死了。喜怒无常的韦藏心,狠毒阴险的韦藏有,冷若冰霜的韦藏灵,还有,还有潇洒执拗身轻如燕号称轻功第一的韦藏犀。
无痕闭着眼,黑暗中忽然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她现在明白,自己之所以会这么喜欢江一鹭,就是因为从一开始这个同样轻功高超的孩子从身形外貌到对自己的温柔体贴,都像韦藏犀。
我以为是可以拯救余生的人,藏犀,她依旧是你的缩影。本来如水一般平静的心湖因为那天哥哥的一番话被全部打破。“痕儿,我收到消息,那天在扬州救你们的人,是韦藏犀,她没死。”
有的时候要是前任只是和自己分手,从此人海两茫茫各自两相忘,再遇见时就是对方再求复合也未必有那个心。毕竟那个可能一直存在,但是事情一直没有发生,自然而然就断了念想。对于无痕来说,却是这个人死了,即使想复合想道歉想背叛整个世界与之私奔都没机会了,只好退而求其次,退了又退,直到遇见江一鹭。
然而现在这个人不但没死,还跑出来救了自己,再一声不吭的离去。
我心里现在充满了疑团充满了思念,还有对于眼前人的愧疚。我居然发现我爱的不是你,是你身上有关韦藏犀的影子。如果一切都未发生,也许我可以自欺欺人的这样和你一直到老,可惜。。。
江一鹭的眼睫毛轻轻颤抖着,没办法分辨到底睡熟了没。无痕的眼泪轻轻落下来,任由它打湿枕头,任由它落在我心上,却不想它伤害了你。
无痕和江一鹭各怀心事启程返回扬州的时候,步茗在无府上咽下今天的药。浑身是伤,她只能安安静静的躺着,决不许乱动。每天无岚都差人把药按时送给她监督她吃下去。原因无外乎:这个人是寒蝉拜托的。无岚真的很好奇,寒蝉为什么就能花这么大力气救自己的情敌,哪怕现在已经不算了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符雅弘心里唯一挂记唯一爱的不就是眼前这位要死不活杀手步茗吗?同理步茗难道不是一样为了符雅弘命都能不要吗?简直就是一对情比金坚的死命鸳鸯嘛!
无岚正在第三十几遍的思考这个问题时,寒蝉进来了。对自己倒无话说,只是安静的上楼去看步茗。“今日可有好些?”寒蝉进了屋,让仆役们自行退去,便走到床前坐下。步茗因为受伤更加苍白的脸上滑过一丝寒蝉不很理解的情绪,是对自己的抗拒呢,还是想表达感谢却又没有办法说出口。
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寒蝉这种绷一张冷脸看着情敌的功力。步茗默默点头。“。。多谢你。要不,”“要不然你这一身伤得不到及时救治就完了。符雅弘就只能给你收尸了。”不冷不热的抛了这么一句,寒蝉看着步茗,猜测她往下会是什么反应。换来的是一丝苦笑,这个阴郁非常的女子这样笑起来简直就像白无常,“她才不会为我收尸。她也许巴不得我早死。”
“你要是心里真的这么想,那天又何必救她。若是没有你,别说她一家人,我和无岚都要死在那里。”寒蝉淡淡的说,一边将步茗小心翼翼的扶起来坐着,整理好靠枕让她靠的舒服。“。。。谢谢。。。其实,我。。。收了钱知道是要来杀她之后就。。。想好了有这么一招。不瞒你说,之前,我跟踪你们好几次。”“哟,”寒蝉一挑眉,看着语气平静实则暗藏羞怯和狂热爱恋的步茗,“那是为了干活,还是保护?”“只怕我做的这一切,在别人看来都是保护吧,说是为了干活也没人信。”
“那我谢谢你,替她也谢谢你。”
“她不会谢我的。她恨我。”说毕,步茗把脸别过去,一副不愿意多说的表情。“步茗,我不知道你和符雅弘曾经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有什么恩怨。但至少我看得出来,你们深爱彼此。你愿意为了她以一敌众不顾性命,倒也没看见我们是怎么费了好大劲把她打晕了送上车去。她宁愿家人都走,就此死在那里,也不愿意看你为了她死。所以,你说你在这里自我折磨有什么意思。有本事就去追。反正她现在应该安全着呢。”
步茗良久不语,转过脑袋直勾勾盯着寒蝉。谈起正事来万年面瘫无表情的寒蝉生生被她盯出了一丝羞涩,“杜姑娘,步某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但说无妨。”“既然你对她也是一番深情,如今我已经是这幅样子,你放任我伤重而死自然可以寻她,又何必救我?甚至还劝我回去找她?”
“步茗,”寒蝉一本正经看着床上乖戾苍白的女子道,“我自问不能有你对她这样奋不顾身。这样的爱恨太热烈,寒蝉承受不起,也无福消受。明知她心中只有你,我又何必自讨无趣。既然能做就去做,何必矫情的推拒。有的时候,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那个,要选合适自己的那个,这样才会快乐。如果换成我是你,伤好了立刻就出发去找她。或者我是她,不惜一切代价来找你。明明都活着,为什么要浪费生命在互相埋怨和自怨自艾上,能相爱就相爱吧。但是要是一厢情愿去爱,反倒令双方不快乐,又是何苦。能求则求,不能求则不强求。”
寒蝉走出房间的时候,步茗也许又睡着了,伤势恢复的不好。一边盘算着等江一鹭她们回来把步茗带到逍遥峰去,寒蝉一边整了整衣襟,长出一口气:只剩自己这颗心无法收拾。
作者有话要说:
☆、翻起爱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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