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牧清站在一旁。长清站在殿中央,朝座上的云衡施了一礼,“师父,看过了,死二十八人,重伤十四人,伤者众。沉冽,按清云宗门规,残害同门,堕入魔道,当处极刑。”
“慢着。”牧清走出来,立在阶下冲云衡施了一礼。“师父,当彻查。至少,得知道沉冽是怎么入的魔道。”瞬间无数道锐利的目光射到牧清身上,牧清想,如果眼神是箭,他应该已经是万箭穿心了。
“牧清师兄,你这是在包庇你的弟子。他既然已经入了魔道,就是妖魔,当除之。更何况,杀人偿命。”
牧清看了眼那开口说话的弟子,忽然一阵心累,估计殿中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吧。甚至连他自己都无法反驳他们的话,毕竟,沉冽的确是入了魔道,杀了人。只是,他仍然觉得,此事有蹊跷,沉冽究竟是怎么入的魔道?
他依旧不相信,沉冽自己会入魔,会杀人。
“参见师祖,弟子有话说。”门外忽然冲进来一袭紫色,牧清回头看去,是铭珏。
长清在看见铭珏的一瞬间就皱起了眉,“铭珏?你来这干什么?回去。”
铭珏脸色苍白,唇上没有一丝血色,明显是受了重伤。她笔直跪了下来,“师祖,父亲,我有话要说,沉冽师兄他,罪不至死。这一切,都是铭珏的错,是铭珏令沉冽师兄堕入魔道。”
长清的脸瞬间就变了,“胡说什么?铭瑄,带你妹妹回去躺着,我看她伤到脑子了。”
“父亲,不用包庇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没有领会师祖的苦心,擅自破了阵法,导致沉冽师兄入魔。最终伤了同门的性命。”
“什么阵法?”牧清眼中划过一道锐利。
铭珏撑着地,慢慢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除却了梼杌的事。最后她重重磕了个头,“师祖,我没有领会到师祖所设阵法的真实意图,最终犯下大过,但求一死以谢罪。”
牧清抬眼看向云衡,忽然跪了下来,“师父,铭珏沉冽都不曾有过害人之心,发生这样的事确是不能全数归罪于他们。”
长清也忙跪下,“师父,铭珏她也差点丧命于沉冽手下,求师父念在她年纪尚小,又是无心之失的份上饶她一命。”
“师祖,一切都是铭珏的过失,求师祖赐死以告慰同门。”
看着底下跪着的三人,云衡锁起了眉。最终,他缓缓开口道:“铭珏,杖一百,沉冽,死刑。”
牧清脸一瞬间惨白,他还想说话,却被云衡打断了,“牧清,你留下,其他人,散了吧。”
一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空旷的大殿里只剩下云衡和牧清两人。
云衡走到阶下,给牧清倒了杯茶。“牧清,你可知道,沉冽真正的死罪在哪?”
“堕入魔道,残杀同门。”
云衡慢慢摇了摇头,“他的死罪,就是他自己。”
“什么意思?”
“获罪于天,无可祷也。他是天道外的异数,不死不灭,是天注定他不死,也是天注定了他必死。”
“师父,我不信天,不信命,天命之说,于我而言,是封建糟粕。我只相信,人定胜天。”
云衡静静打量着自己的徒弟,半晌,叹了口气,“我少时同你一样,总觉得这世上的事,都是人可以周旋翻覆的。后来,才发现世上的事,除了不得已而为之,还有非人力所能及。前者无奈,后者遗憾,到最后,这些就成了你的命。”
“师父,我无法保证以后不后悔,只能尽力做到以后不遗憾。师父,求你饶沉冽一命。”
“你为什么一定要救他?”
“因为……”牧清忽然陷入了沉默,如果沉冽死了,那么,这个世界不就会一直安宁下去了吗?他就可以完成任务带着牧冷回家。可是,他不想让沉冽死。一点都不想,那个孩子,是沉冽,不是所谓的会毁灭世界的奇葩设定。牧清目光坚定起来,“因为,他是沉冽,他于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
“于你而言重要的人有很多。”
“是的,可是,每一个重要的人,都是无可替代。”
云衡摇了摇头,“即便他是我最重要的人,他还是必须死。牧清,我毕竟是清云宗大宗主。”
“师父,留他一条命。”牧清袖子中的手紧得指节泛白,“施剔骨之刑。”
“那并不算太重的刑法,剔去仙骨,不过是毁去仙根罢了。”
“不。”牧清咬了咬牙,“不是剔仙骨,是剔骨。”
云衡忽然顿住了,半晌,他不太确定地问,“你确定?”
“既然他是天道异数,不死不灭,那就算要杀他也得费一番周折,倒不如留着他,剔骨刑下,不过是个废人罢了。”
沉默了一会,云衡看了眼牧清的脸,他那素来没心没肺的徒弟一脸的苍白。“就依你吧。”他终是慢慢开口,“施剔骨刑,锁在不归崖下,对外宣称他已经处了极刑。”
“谢师父开恩。”
就这样吧。云衡心中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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