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方子旭醒了,也不客气,剥掉油纸就往嘴里塞,颇有饿死鬼的风采。
副卫看见了,笑话她说:“你这都尉当的可真够窝囊,两个月都没吃过饱饭吧。”
方子旭不搭理他,自顾自的吃着干粮。她体力消耗太多,委实饿的厉害。
“哎哎,你省着点,这烧饼还是我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吃完了就完了,你明天就接着喝西北风吧!季将军都说了,军饷上面还没放下来,全军都得勒着腰带过日子……”
方子旭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拍了拍手,把头埋下去接着打盹前嘟囔了句:“今晚还有仗要打,不吃饱点哪来的力气?”
“你说你,放着好好的三驸马不当,又跑回来吃苦做什么?人家都眼巴巴的恨不能跟你换一下,你倒好,山珍海味不要,非要回来跟我们抢大锅饭……”
“方将军可就你一个骨肉,你要是一个不小心给蛮子砍了,我们这一堆人将来赶去投胎恐怕没脸见将军了……”
方子旭肩头动了两下,但没吭声。棚子里光线昏暗,方子旭缩成一团,把脸埋进臂弯里,只留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昔日的老战友叨叨不休,一边数落她一边手脚麻利的卸甲查看身上新增的伤口。
这是大齐和满意在□□月份里第七次交锋。
方子旭奉了季老将军的命,带一支队去支援驻扎在有泽镇的军队。
风向西北,有雨,再行军二十余里。抵达有泽镇时夜色像一团化不开的浓墨,有火光,大火被细雨压着,但房屋上浇着火油,一时熄灭不了。镇子里到处是赤着上身,刺着鬼头刺青的蛮子在烧杀抢掠,做完了缺德事。叽里咕咚的大笑一通后,拿着火油浇到人身上和房屋上,用火把点着取乐。
还是来晚了。
派出的探子说,蛮子的人数众多,是我军两倍。
两倍的人数,兵力做不到强行驱赶。
方子旭打出旗语,把自己带的队伏在有泽镇的镇口,待蛮夷四下的散兵集聚在一起后,争取一举歼灭。
火光里,方子旭瞧见靠近镇口的几个蛮子哄笑着揪着一个大齐女人的头发拖到路边。
“造孽。”旁边的副卫压低声音摇了摇头,他知道下面等女人的会是什么。
蛮子撕掉女人的衣服,其中一个头领模样的扯着女人的头发倾身压了上去。女人的哭喊声隔了这么远也能听的清楚,她奋力挣扎想要推开浑身刺青的蛮子,声声都是令人动容的撕心裂肺。
完事后,蛮子从女人身上起来,匍匐在地的人一动不动,隔了这么远的距离,方子旭却仿佛能看到那女人绝望如死的眼睛。
蛮子提刀扯着女人的头发,开膛剖肚。
“畜生,呸,比畜生还不如!”副卫啐了一口。
方子旭颤了下。
“怎么?”副卫察觉到方子旭失常,侧头问。
“没什么……你说得对……这是牲口的行径”方子旭哑着嗓子说。
行乐完的蛮子二三成堆,头领模样的人这时候吹响了集结的龙哨子。呜呜的声音传的很远,像死去女人的嚎哭。
方子旭打出棋子,提着长枪贯向墨色的天,只一字‘杀’,气势如江海。
杀气如麻。
而蛮子那头却是还没有集结完,扎堆的人腾挪不开手脚,是个活靶子。方子旭这头抢了先机,事先埋好的队像一柄利剑截断了蛮子的退路,逞半弧形把敌军笼络在弓箭的范围里。蛮子善骑射,这样的形式并不利于他们作战,没一会功夫,便死伤惨重。头领抽出刀,用刀面拍击胸口,发出穷途末路后的怒吼声,带着剩下的蛮子往方子旭这头冲,集中兵力以求突破包围圈。
打仗从来是惨烈的。
这是场面对面的较量,每一次兵刃交击都是见骨的伤。
方子旭挺枪而向,打头阵对付蛮子的头儿。
如困兽的蛮子头领咆哮着跃起,夹带刀势砍了下来,是雷霆一刀,竟像极了老爹使得刀法!
方子旭心头一震,热血上涌,带出来骨子里的执拗。
这样的刀式避其锋芒才是正确的做法,但方子旭热血冲脑的时候委实是个愣子,她迎头而上,横枪去挡。
精炼的枪头折断,才堪堪夹住。用力过猛带动了肩头掌心的旧伤,疼的刻骨铭心。也许真的会成个废人,方子旭想。
“这不是你的刀法!”方子旭对持刀的蛮子吼。
蛮子眯了眯眼,突然咯咯的阴笑起来,用生涩的汉语说:“对,这是那个男人的刀法,我,学来的。”
“他在那?”
“他,咯咯,按你们大齐人的说法,他现在正在黄泉路上,是我亲手把箭射进那个男人胸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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