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恰是一个小村落,稀稀拉拉几座草屋,斜斜歪歪几棵古树,屋前屋后几亩薄田,实在瞧不出热闹的样子。
洪绡倒是颇为熟稔,只是小路崎岖,驾起马车诸多不便。她跳下车,牵住缰绳,一步步引着马向村子里头行着。
到了一处破落的草庐,瘦马得了洪绡命令,唏律律嘶鸣一声,停下了脚步。
相思也自车厢中探出头来,探寻地望着洪绡。
洪绡笑道:“这家的主人是我旧识,从前应了她一件事,现下既然要走,顺路与她知会一声。你的衣裳多少有些避讳,且在这里坐会,我在里头待不了多久,多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咱们就走。”挂心相思一个人呆在车里,枯坐无趣,不免又有些愧然道:“我在车里的小箱子底下放了几本游记,你等着若是无趣,也可以翻来打发时间。”
洪绡一番唠叨,相思也不觉得腻烦,温顺的点着头。
洪绡方离开马车,到草屋门口,屈指轻轻叩门。
里头传来些动静,瞧来有些单薄的木板门吱呀开了,开门的是一个饱经风霜的中年女子,面色饥黄,形容憔悴,着实是心力交瘁的模样。她的头发凌乱,发髻上簪了一段细木条,便算得浑身唯一的饰物了。粗布的衣衫洗得落了颜色,好些处已经破损,给人细致地补上了。
中年女子瞧见洪绡,浑浊的眼目忽的闪过一道光芒,继而暗淡下去,恭谨地唤道:“洪姑娘。”
洪绡站在门外头,将双手敛进袖笼里,她的面目是没有笑的,单是嘴角最天然的弧度上扬着,亲切又疏远地道:“三娘,我要走了。”
三娘面上闪过几分慌乱:“您,您就要走了吗?不打算在乌城多待些时候?”
洪绡摇头道:“我原也没打算住上太久,这不算提前太多。”
三娘面色挣扎变幻,她向屋里望了望,又向停在屋外的马车望了望,继而望着天外广袤的世界,终究低下头,呐呐道:“我,虽然先前冒昧向洪姑娘提出想要离开的要求,可,可是,我走了,这屋子还有谁能打理……当家的这些天喝的酒也少了一些,虽然每天还要花那么多钱,可,可总归是好了一点……昨天……大概是前天,陆大夫说,我有孕了……以,以后……”
三娘在那里闲闲碎碎的念着,说着丈夫虽然酗酒,近来比往常每天开销总归少了一坛两坛,自有身孕之后,打她的次数也大为减少了,多少还会留一些残根冷炙回来。
洪绡专注地倾听,并未打断。
“哟呵,好俊的马。”
醉醺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三娘的话停下了,洪绡也转过头,去看来人。
说话的是一个矮胖的男人,绿豆眼酒糟鼻,此时他目光贪婪,扯着马缰,要将马车往屋里拉,只是法子不当,扯得大马胡乱走了几步,却不遂他的心愿。
相思推门而出,蹙眉望向男人,目光之中尽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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