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扬看着我,好半响没有说话,可我知道他也不好受,手指关节一直紧紧的抓着杯子,整个手背青筋脉络分明,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突然这样的决定,他又怎能无动于衷。
他说:“你都决定好了?”
我心里泛起钝钝的痛,笑着点头,“嗯,都准备好了。”
温扬放下一直攥紧的杯子,抬手拿起酒盅给我和他自己倒上酒,“以后如果在国外过得不顺遂就回来,一个人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
我点头笑着应好,然后一饮而尽,重新给自己倒上酒。
温扬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推到我面前:“这钱早该还你,只是我自觉公司发展的不错,想把自己的股份转给你,一直也没机会和你说,没想到你有了这个打算,你一个人在国外,多的是用钱的地方,你为我做了很多的事情,一直没能谢你,还不小心闹了误会。”温扬拿起酒杯,“我今天正式给你赔罪,当初不该不信你。”
我拿着杯子,鼻子一酸,险些落泪,我明知道自己其实一点也不冤,也不该委屈,只是想到明明这一回已经很努力了,还是不能有个好的结局。
如果还有机会,我一定在最初秦甫找我的时候,假意的应承他,然后彻底的解决这个麻烦,可是世上没有如果,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已是天大的造化,如今我只能吞下这枚苦果。
“温扬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不只是因为错不在你,还因为咱们是朋友,最好的朋友。”再大的误会和委屈,也大不过人命,温扬你怎么对我都不为过,我只怕你对我太好,让我怎么做都还不起这份情义。
米酒是老板自己酿的,味道并不算好,有点酸涩,只不过没人挑剔这些,喝的是个原生态。
我放下杯子,收了支票,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温扬:“这是我提前给你和杨萱准备的结婚礼物,我也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礼物就提前给你们备下了。”这是别墅的钥匙,我的委托律师明天就会联系温扬。
回国的时候,我给自己定了三个目标,一是杀了秦甫,二是曝光温赫母子,最后就是希望能帮温扬把别墅买回来,不管其中如何波折,好在幸运的都成事儿了。
温扬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了,你已经强大起来了,我再没有能帮到你的地方,不能像以前承诺的那样看你这一世顺遂安康,但无论我在哪里,都希望你能幸福,你一定要狠狠的幸福下去,不然我就算死了都不得安宁。
温扬闻言眉头皱了起来,深邃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结婚?你已经想到了这么远,你的意思是到了国外你不会和我联系,也不打算再回来,即使我结婚?”
我忙否认道,“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虽然到了国外和温扬断了联系是必然的结果,只是现在若是承认,只会再惹风波。
“为什么我听你就是这个意思,石杉,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你相信你不会连这点情义都不顾,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为什么突然就要去美国?”
温扬嗅觉一向很敏锐,这不仅体现在他的商业头脑上,还包括与人相处时的观察力,我自认为没什么破绽的话,他竟然能分析出这样的结果。
“其实我就是想送你礼物,随便找个由头而已,你结婚我自然会回来,说起来我还是你们半个媒人,怎么也要讨杯酒喝。”
我只能在心中默念对不起,温扬我又骗你,无论哪一件事情我都没法和你解释,不能和你坦白,只要在你身边,我就会把谎言继续下去,如今远走他乡,我现在只求在你心中还留有挚友的位置,让那些谎言永远的埋葬起来。
温扬盯着我看了好一会,眼神中有着晦暗不明的情绪,我极力的保持脸上的镇静,低头抿了一口酒,让他看不出异色。
过了一会儿,温扬伸手接过盒子,在他准备打开看的时候,我伸手阻止道:“等回去再看吧,免得你不喜欢我还得尴尬。”我笑了一下,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
温扬放下盒子,抬起眼看着我,漆黑的眼眸如古井一般平静无澜,我低头喝酒避免与他对视,气氛再次冷了下来,我们两人不再说话,安静的吃东西,我没什么胃口,加之近来一直脾胃虚弱,只捡着黄瓜、菠菜花生米。
四周推杯换盏的喧闹之声,毗邻的街道上偶尔有车子行过,夜晚华灯如昼,到处都是热闹非凡的景象,越是如此越发凸显我和温扬这里的沉静,老实说这种氛围吃西餐可以,在大排档这样的地方十分的违和。
温扬也没有吃多少东西,反是喝了不少酒,我试图阻止,但在他阴鸷的眼神下沉默,本来就气弱,现在更是没什么底气。
我拿起盛米酒的酒盅,给自己倒满,喝了下去,喝惯了方砌调制酒,一时间有点难以适应这样的原生态。
几杯下肚,等我打算再倒的时候,手被温扬扣住,我抬头,看他瞳眸内似是带着几分哀伤,恍得人有些心慌。
他说:“能不去美国吗?”
手腕上传递来温润的暖意,我看着温扬,觉得头有些晕,温扬的脸似乎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强自清醒的摇头说:“得去!温扬你不能这么自私,你看你都已经出双入对了,不能让我孤家寡人的看着啊。”
“你想没想过江宁她没那么喜欢你。”
不喜欢我?我低头,有点难受的吸吸鼻子,问:“为什么?”
“你喝醉了?”
我枕上温扬的手背,笑的有点痴:“没关系,他好就行,我不打扰他,我得保护他,坏人太多了。”
“石杉?”
温扬在叫我,声音很温柔,只是他竟试图把手收回去,我舍不得,紧紧的抓着他的手,有些哽咽:“别走!”我感觉很久没和温扬这么亲近过了,以前每天都能见到,但现在简直成为了一种奢侈,不想放手,一点都不想放手。
“如果你有信心,怎么会这么难受?在美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把自己折腾成现在的样子,石杉……她不适合你。”
我眼中有了湿意,闭上眼睛,艰涩的道:“我知道——我舍不得。”
对面安静下来,温扬生气似的把手抽了出去,我整个人突然感觉空落落的,难受极了。
我晕乎乎的伏在桌子上,勉力的睁开眼,对面的温扬又喝起酒来,我晕的厉害,又倒在了桌上,喃喃的道:“少喝点。”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自己被拽了起来,一个宽厚的肩膀把我架了起来,粗粝的气息吹过脖颈,那人满身的酒气,却让人觉得十分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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