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不会再放开了……”
。
冷汗涔涔地惊醒,苏泽看着被阳光照亮的陌生车顶,和右上方挂着的生理盐水。惊魂定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在一辆救护车里。
“你醒了!”短发女孩忽然出现在上方的视野里。
女孩的脸离得太近,苏泽恍惚地喊了一声:“爱琳?”
“我不叫爱琳,”女孩这才稍微退得远了点,“我叫宁茵。”
苏泽这才端详了一番陌生的短发女孩,宁茵?莫非是宁菲的妹妹?不知为何女孩的眼眶红红的,他有些不解:“你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宁茵抹了抹眼角的泪花,笑得有些无奈,“但我知道你要是再不醒过来,许多人都要遭殃了……”
苏泽看向窗外,天空已经放晴,阳光洒满车队的营地,气氛难得的安宁。“我睡了多久了?”他问。
“三天了。”宁茵回答。
苏泽活动了一下手脚,想要坐起来,宁茵连忙按住他:“你先别动,我去叫司徒医生来给你检查,你要喝水么?还是想吃点什么?”
苏泽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给我一杯……”
“水”字还没说出口,大喇喇的女孩已经一溜烟地跑下车了。
苏泽抬头看着已经扁平的输液袋,手背的输液管里已经开始一点点回血,他自行拔掉了针头,坐起身才发现自己上半身裸着,肩上已经包扎好绷带。他找了半天也没在车里找着一件衣服,兜兜转转了一圈最后又坐回了病床上。
摸了一下胸膛,因为噩梦而发了一身的汗水已经干了,但不管怎么坐都觉得不安心。怀里没有枪,空荡荡的。
戴眼镜的医生很快就来了,见苏泽已经自己起床,也是一副如蒙大赦的表情,一面为他拆绷带换药一面说起他的伤势:“还好伤口不是开放式的。你也真是,那么重的伤口怎么就那样包一下了事?你知不知道伤口后期感染多严重,你发烧到40度!唉,这之后又跳到冷水里,”说着颇感慨地扶了扶眼镜,“三天能恢复成这个样子,多亏了首领。”
苏泽露出不解的表情。
司徒医生替他上好药缠上干净的绷带,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其实你会晕过去,主要是因为伤口反复裂开,失血过多,我们携带的血浆里O型血已经短缺了,首领和你是同血型,是他一次性给你输了900毫升的血。”
苏泽愣怔了片刻:“900毫升?”他情不自禁看向输液袋上的毫升数,脸色骤然一白,“……他怎么样?”
司徒医生脱下乳胶手套,合着拆掉的绷带扔进垃圾桶里:“你说呢?你失了多少血,他就一次性给你补足了多少。”
苏泽眉头紧锁,没有说话。
“因为你失血量很大,我们给你做的深静脉输血,”司徒医生回头看了一眼对面那张移动病床,镜片的反光遮掩了他的眼神,“首领那个时候就躺在那里。”他瞥了眼坐在病床上,朝着那张空白的病床兀自失神的黑发青年,想说“你最艰难的时候,他全程都在这里看着你”,末了却还是没有说出口,只转身收拾好东西,离开前对苏泽道,“晚上我会再过来给你输液。”
“医生,”苏泽在背后沉吟出声,“我想见见他。”
司徒抬抬眼镜,没有回身:“你想见他又有何难。”
。
司徒医生离开后苏泽坐了一会儿,刚要起身下车,却撞见拎着一只保温盒和一只纸袋上来的黑发少年。
夏亚换了一身干净的黑色连帽卫衣,抬眼瞅着他,脸上依然没有明显的表情,只是眼光格外的幽深。他将保温盒放在活动病床上。
苏泽问:“是什么?”
“鱼汤。”
苏泽提过保温盒,盖子揭开的时候就觉得香气扑鼻,竟真的是热腾腾的鱼汤。夏亚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件干净的衬衫递给他。
苏泽接过黑色的衬衫道了声“谢谢”,令他意外的是这件衬衫竟然是崭新的,衣领处还挂着品牌的标牌,他扯掉标牌穿上衬衫,扣上所有纽扣,挽起袖口,不松不紧,意外地合身。
夏亚看着换上黑衬衫的苏泽转眼又恢复成他熟悉的那个黑衣狙击手,先前有些无所适从的心里忽然荡过一丝涟漪,可待到他想捕捉时,那丝波动早已了无踪迹,唯一能确定的只是,再度看见这个人熟悉的模样,让他心绪一片宁静。
苏泽坐下来打开保温盒,倒了一些鱼汤在保温盒的盒盖里,递给夏亚。
少年有些错愕:“我已经吃过了。”
黑衣的青年“哦”了一声点点头,想了想,还是将那只碗递过去:“那你陪我喝吧。”
很冷的声线,但是一点也不冷酷,似乎拒绝了也没有关系。
夏亚接过了鱼汤。于是安静的救护车里,黑衣的青年和黑衣的少年就这样对坐着,一言不发地喝着鱼汤。
苏泽喝着鱼汤瞥了一眼夏亚脚下,少年换了一双深蓝帆布的板鞋,应该没有内增高,他默默收回视线,边喝汤边心想:长高了么?
窗外传来阵阵高声嬉笑,苏泽朝车窗外看去,只见蓝傲文的手下三五成群地围在某处,有两名男子正对着地上小解,周围调笑声不断,小解完的两个男人一脸舒爽地转身离开,苏泽这才从人群的缝隙中看见那地上竟赫然埋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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