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我!我就愿意哭!我爸死了,我又到了秦家那个破地方,现在连你都不要我,我凭什么不能哭?凭什么你们都不让我哭!”
秦琼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丁自远看了看大门,又皱眉看着他,也不去劝阻。秦琼哭了足足有一个多钟头,从嚎啕到啜泣又到呜咽最后开始打嗝,哭得满头大汗,眼皮肿得几乎看不见眼睛。丁自远时而看他,时而在他的哭声里打枪,火药味浓厚起来的时候,他竟觉得自己也那样哭过了一次。
秦琼终于平静下来,背对着丁自远一言不发。
“你年纪虽小,但是懂的不少。所以我还是能跟你讲讲道理。你死了爹,我死了师父,这都是大悲,但是男人不应该这样失态,你看你刚刚哭成那个熊样,最后不是还要安安静静地想要如何善后?”
“什么是熊样?”秦琼哑着嗓子问。
“你还真是好奇心旺盛。”丁自远说:“大老黑常说的词,形容你的话应该是窝囊里带着点可爱的意思。”
“窝囊又是什么?”
“等你中文学好了,自然就知道了。”
“所以,你是觉得我很可爱?”秦琼转过身“看”丁自远。
秦琼的样子很邋遢,丁自远又不忍心说实话,违心地点了点头。
“我现在不勉强你跟我走了。你带我收拾一下吧,如果被我妈看到,我有姓的日子又要往后拖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丁自远领着他向后门走去。
“啊?”
“我说你不应该哭的。”
“我知道,我爸死了之后我就哭过两三次,但是看见你我就忍不住了。”他攥住丁自远的手,努力地睁眼看他,可是实在不怎么成功。
“我当初是作孽了才救了你。”丁自远自暴自弃地说。
“对不起,”秦琼说,“我好像又要哭了。”
说哭就哭。秦琼牵着丁自远的手,一边走一边哭,他脸上的眼泪鼻涕已经干了不知几遍,如今又哭,丁自远才想到应该给他找点纸擦擦,他用另只手在几个兜里摸了摸,却只在上衣兜里摸到一块糖,糖纸上歪扭扭地写着“丁丁”两个字,一看就知道是大老黑那儿子的杰作。
丁自远叹了一口气,把那糖粗暴地塞进秦琼手里:“吃糖,渴了就不会再哭了。”
那天真是混乱。秦琼哭着吃糖,路上还呛到了一回,丁自远守在浴室外面等他,他再出来的时候,居然恢复到见面时的七分体面。两人回去的路上,秦琼还是死命地拉着丁自远的手:“一会儿问起来,就说我一不小心枪灰进了眼睛……丁丁。”
“谁让你叫我丁丁的?”
“糖纸上写的,丁丁。”
“我比你大了七八岁,不要叫我那个昵称。”
“好。”
丁自远就知道秦琼答应的事情都不算数。从那天起,秦琼叫他永远“丁丁”、“丁丁”,像是鬼片里催命的电话铃声。
如果不是秦琼塞给他那块糖,他还以为自己早就忘掉了这些无关紧要琐事,现在看来,只要有东西提醒,有些事总会记起来。想起秦琼当时的样子,丁自远暗觉好笑,不断地捏着手里的糖。突然,他仿佛被烫了一样松开了——
从这次任务开始,他想起秦琼的次数似乎太多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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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转了一次飞机,几人换了直升机,终于在次日凌晨三点钟抵达了西属撒哈拉。快降落的时候,能见度很好,深蓝的天空下,黄褐色的土地和零星点缀着的深色绿洲依稀可辨。丁自远掏出一只望远镜随便看了看,居然跟一只树上的花豹看了个对眼。它看起来彻夜未眠,看见丁自远的飞机后,转身离开了那棵矮树。
丁自远已经好久没见过这么有灵性的动物了。他之前来过非洲一次,是个大城市,除了热,几乎没感觉到别的什么风情,这次他突然觉得也许这里才是神最亲睐的地方,也许这里真的有他想找的人。
三架直升机准备降落,丁自远拿着望远镜又四下看了看,皱了皱眉,他收好望远镜,开了通讯器:
“一会儿迅速离开飞机,六点钟方向,有埋伏。”
“真是卑劣,收到。”大老黑抱怨。
“不要临时变更将落地点,以免打草惊蛇。”
丁自远按了按手边的□□,倒露出个笑来——
卑劣,是他最不害怕的东西。
直升机被炸飞的时候,丁自远看到了远方惊起的一群兀鹫,它们没有飞走,只是盘旋在近空。它们的叫声自然是听不清,可是想到死在这也有“人”帮着收尸,丁自远还是觉得很不错。
撒哈拉已经醒来,他们要在这片大陆上出发了。
☆、煞星,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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