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明,苏迦才知道司徒章走了,她也不再停留,去找了小水子来,两人偷了骏马两匹,也下山去了。小水子自从上了鸡鸣山,都被人看在後院,既没见著秦绍阳,也没见得司徒章,只有个自称卿明的漂亮哥儿来过,也只是传了司徒章的吩咐让他安分些,真正闷出个鸟来。如今苏迦跑来找他,好比困鸟出了笼,是在欢喜不过。
待到两人下了山道,上了大道,小水子才问苏迦准备去哪儿?苏迦穿了件短衫,是男儿家的短打扮,头上戴了顶英雄巾,笑道:“这游龙观的事情既然了了,我们不如回京去吧。”她见小水子白了脸,眼珠子滴沥咕噜转个不停,想是心里虚得慌,便道:“你要害怕,不如留在这里,我独自去就是了。”
小水子跟了司徒章有些日子,心知若让这妇人独自跑了,丢了可怎麽得了,便硬著胆子道:“夫人去哪里我便去哪里?若是出了事,还好有些照应。”他嘴巴甜甜,又极伶俐,跟在身边兴许有用,苏迦想了想,笑得也是很甜:“什麽夫人夫人,路上可不方便,不如你叫我苏公子,我叫你水哥儿如何?”小水子只想盯著她,自然样样答应,於是二人自顾自上了大道,径直去了京城。
且说司徒章一行八人午时到了泰丰大营,方到营口,早就有门监进去禀报。不一会儿出来二十余骑,为首的是位大汉,四十余岁,面如赤酱,铁甲蓝袍,胸前绣了只咆哮的斑豹,乃是肃州大将杜五七。杜五七来到司徒章马前,飞身下马,深施一礼,很是恭敬:“我等众人在此地静候多时,如今见大都督尚在人间,心下欢喜,特委托杜某来迎,还请大都督进营主持大局。”司徒章只笑不语,他晓得杜五七不是与他说话,毕竟四殿公中只有秦绍阳身兼大都督之职。
秦绍阳面目肃然,冷冰冰有些怕人,与在鸡鸣山上大大不同。只见他在马上微微躬身,抱拳道:“杜将军辛苦,还请前面带路。”杜五七道了声遵命,复又上马,一行人随他入营。一路上只见旌旗招展,旄带飘扬,军强马壮,营盘森森,果真气势不凡。秦绍阳与司徒章扎在一处,本该是极尴尬的,但二人皆处之泰然,毫不介意过往目光。到了中央大帐外,司徒章先解了绑带,由卿明接了秦绍阳下马,才自个儿跳下马来。
这中央大帐足有五十步深,用的是鞑子的扎法,里面设置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仪仗,铺了血红的地毯一领,上设公案,两边摆了虎皮英雄椅十六台,早站了文武官员多名,都是军中了不得的人物。秦绍阳坐了推椅,由杜五七亲自送上公案,并行的是内卫总带司徒章,两人皆是先帝钦定的殿公,说起来本当是平起平坐。卿明、贺碧等人则被留在帐外,只等下帐後再做安排。
这初次开帐用的时候不长,半个时辰事儿就了了,本来这些官员都是相熟的,有几个还曾与秦绍阳同袍,寒暄寒暄也就行了,至於其他,没必要都在帐内共谈,各个讲谈就好。秦绍阳腿脚不便,自然不能独自骑马,好在杜五七想得周到,备了步辇利他行动,至於寝帐也安排得方便,设在肃州主帐边上,只怕照顾不到。
秦绍阳入了寝帐,就有小使帮他更衣净面。洗涮停当,杜五七亲自进来问安,两人本同在敦煌郡驻扎,不免话多了些,等到晚饭时间,还有些意犹未尽。此时有小使进来传话,说司徒大人已在外面等候多时,要与大都督共用晚饭,还请杜将军早些回去歇息。杜五七外粗内细,否则也不会统领肃州军阵,多少也明白司徒章之意,於是便要与秦绍阳告辞。秦绍阳一路疲惫,外加方才在中央大帐强打精神支撑门面,早已累极,如今杜五七说要走,他只道了辛苦,也不挽留。
杜五七一走,换了司徒章进来,头脸干净,白衫紫袍,又是一番富贵情态。司徒章在地毡上盘膝坐下,拍手让卿明送了吃食,既有干干净净清粥小菜,又有烤肉美酒浓烈非常。卿明送了就走,留下秦绍阳与司徒章两个用饭,连派来的小使也不许进来。
司徒章用小碗舀了些粥,仔细吹凉,递给秦绍阳:“你身子不好,还需粥饭养著,我已让卿明和灶上说了,菜谱主食可都是马虎不得。”
秦绍阳接过粥碗,却放回案上,他等司徒章把酒饮下,才道:“如今到了军营,哪里那麽多讲究,只要随便吃点就是,何必麻烦他人?”
司徒章笑笑,颇为不以为然:“这肃州杜五七我可听说过,当年你与曾他睡同一窑洞。他那回鹘妻子爱吃干醋,最後吞砒霜自尽的,你以为我不知道麽?”秦绍阳道那是误会,司徒章放下酒杯,揽了他肩膀,贴耳道:“我看那杜五七是喜欢你的,你可知首先应我军贴的便是肃州麽?只因举了你的旗号,他便趋之若鹜,此等情谊莫非也是误会麽?”
秦绍阳知他说的有理,可心中却不愿承认,当先俊脸一冷,便不吃了。司徒章呵呵一笑,也不相劝,自顾自饮酒吃肉,说了些有的没的,惹得秦绍阳虽斜眼看他,却不好下逐客令。酒足饭饱,司徒章又击掌几下唤卿明进来,布下茶皿点心,绝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肃州主帐附近闲杂人等甚少,警戒的都是亲兵精英,加之杜五七严令不可打扰大都督歇息,即便是巡逻换岗也很是安静。不知不觉天黑下来,外面起了巨大的篝火,劈里啪啦极为红火。司徒章暂无召唤,卿明就在外面守著,他吃了两个馒头半盆菜汤,正消食著,忽见个少年带著三两随从疾步走来,仅看身形就知道出自风流之家。眼见那少年走得近了,不消半刻就来到帐前,卿明起身去拦,只听他脆生生道:“请公子代为通禀,就说京师秦柳拜见大都督。”
秦柳细皮嫩肉,长著张生春俏脸,端得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可惜卿明在京中早听说他劣行,打由心里看他不上,於是冷言应道:“大都督正在歇息,暂不见客。”秦柳哪里理他,抬手就掀帐帘,卿明碍於他身份,并不去真拦,却不想里面忽然出来个人,几乎与秦柳撞了满怀。秦柳先被卿明冷冷阻拦,现在又被人撞了,不禁有些恼怒,他刚想发火,却听那人笑呵呵言道:“秦六公子你来了麽?还不快些进去,你家兄长等得急了,正在问呢。”秦柳认得他是司徒章,也明白这话不过是应景的,但出於礼节,还是叫了声司徒大人。
司徒章见秦柳急著进去,便闪身放了,至於随人都被拦在外面,不许入内。却说秦柳进了寝帐,一眼就看见秦绍阳躺在胡床之上,面色苍白,双目紧闭,不禁心中酸楚。他掂著脚尖挪到兄长身边,慢慢跪下,趴在床头轻唤几声大哥,直叫的秦绍阳睁开眼来,才露出些许喜色。
秦绍阳刚才与司徒章缠绵片刻,若不是累得晕倒,交欢之事也不会间断。他不知何时被司徒章抱上胡床,只觉得被捉了嘴唇,仿佛要纠缠至死放肯放开,又到後来,他听到脆生生有人唤他大哥,勉力睁开双眼,就瞧见秦柳两眼红红,一张粉白小脸凑在眼前,已是哭得稀里哗啦。
“六弟何时来的?”秦绍阳伸出手来,抚弄秦柳的小脸:“大哥没事,你莫要哭了。”秦柳被他抚爱,马上破涕为笑,撒娇般欺到身前,撅嘴道:“我听文大人说大哥你身患重病,差点殒命泰丰,於是早早赶到这边,只盼见大哥无恙便好。”秦绍阳被他伸进被子抱了手臂,温温热热很是亲热,说话越发软了:“我只是偶感风寒,歇歇就好,你不要担心。”
秦柳点点头,却不肯移开身子,秦绍阳无奈,让他帮著把几个波斯靠枕垫在身後,也好半躺著说话。兄弟俩手拉手叙了别情,秦柳又从怀里悄悄拿了卷素帛递给兄长,到了子时,才吹了油灯入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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