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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容如出一辙的兄弟二人慢慢穿过小巷。

“爸回来了？”

“还没。”

与母亲谈和与父亲谈是不一样的。

父亲的压迫是沉肃的气氛，无声的压力，讲究的举止；而母亲的压迫，是不错珠的盯视，慢条斯理的微笑，看似温柔的劝导。

杜若年轻时曾是城内外出了名的疯女孩。奇装异服，出入酒吧舞厅，抱着吉他到处晃悠，甚至还会抽点烟。但杜若疯是疯，却不神经，她疯的开心，却能控制自己的生活。这一点，可以说绝对完好地遗传给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这个女人，老则老矣，凌厉和温柔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让她依然富有魅力，她一直，是兄弟两人心中宜友亦长的女神。

雨淋洗过的飞檐、木门、青石板砖。

太阳晒过的花瓣、台阶、纤长晾衣绳。

风吹拂着的窗帘、茶水、头发。

女人已经不年轻了，然而她并不想掩饰衰老。你见过年老的母亲长发及腰吗？灰白的、乌黑的，掺杂在一起的。

“妈。”叶修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姿势很端正。

叶秋悄悄走开了。

“趁你没走，一起吃个饭吧，上次回家屁股都没坐热就走了。”杜若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喝茶水，以及，吃薯片。

“妈想我啦？”叶修笑，手指捻着。

“呵呵，我儿子走了十年，想儿子不正常吗？”杜若斜了叶修捻着的手指一眼，“想抽烟是不是？毛病。”

叶修严肃脸，“是，太后，不，皇后。”

“边去。”杜若弯了弯唇。

沉默。

叶修身体依然端正，杜若依然靠着，喝茶、吃薯片。

电视在响。

“阿修，妈想跟你说点事。”杜若终于把薯片放在一旁，说到。

“这么多年，你爸和我都想让你做叶秋现在在干的事，——我们很清楚，你有这个天分，有这个才能。只可惜了没有这个兴趣。”杜若的眼睛很漂亮，虽然带着鱼尾纹。

“虽然与我们的初衷相悖，但你一样做的很好。战术大师，战斗法师，队长。”杜若的声音温柔，轻缓。

这同样是战略制定者，果断的决策人，出色的领导者。

“你有主见，你选择了，你坚持了，你成功了，我们也决定放你去做。”杜若的神情仔细，锐利，认真。

叶修非常明白，他是一个同时受上天相当大的冷漠和眷顾的人。他经历过惨痛，却最终得到了几乎是完美的结果，不是没有巧合在的。

杜若带着几分笑意，“阿秋负责给家里播电竞频道。”

叶修静静地听。

叶修是个独立的人，辉煌的职业选手。然而他自己永远明白还是亏欠了一些人。

他承认错误，并决定承担责任，但这弥补不了十年的差距。他的学识、能力、交友、见闻全被荣耀垄断。最终命运迁就他，决定让荣耀也垄断他的未来。如他所愿，却又令他难受。他已经不在那个一个背包游天下的中二期。他顺心了，可是家里人呢？是否因此失去了一个可靠的继承人？是否因此必须放弃自己的理想？

“竞技总局的职位欢迎你来，你已经知道了，游戏给你搏了一个未来，不需要再另外付出拼搏就能衔接上的未来，我们都为你高兴。”

“叶秋并不憎恶现在这种生活，也算是游刃有余。业余没事儿玩玩翻译，而且这也给了他一个生命目标，他毕竟不像你。”那么倔。

“阿修啊，妈告诉你，不要有负担。”

叶修搓搓脸，真好。

一直一直以来，他最根本的压力在于，为之拼搏的一切，是建立在家里人的宽容乃至牺牲上的。电竞世界的压力和内心最深处的压抑不属于同一个层面，但它们的合力同样能让一个太理智和坚决的人痛苦。

他理智，所以无论如何不会逃避家庭和责任；他坚决，所以无论如何不会抛弃梦想和已经作出的决定；前方可能不是天堂，但后退一定是地狱，所以，他毫无悔意，向前奔跑。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痛苦。

杜若深深了解这个儿子，所以她会开口调节，所以她不会说过多的话。

——叶修，从来就是这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