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到底没什么能赶得上我爹的面子重要,也就是挨了一巴掌而已,到底家丑不可外扬,以至于我跟在他后面遇到一群西装革履的人时他还能笑着打招呼,只有在提到王家二公子时才几不可见地变了变脸色。
原来他早就看到我们,他儿子和王家二公子关系好,他不过是想和宁烨打个招呼在一帮人当中显摆罢了,只是不凑巧撞破他儿子和那王家二公子的这档子丑事。
等他像个神经病人一样把我拉进好不容易才染上另一个人气息的房子时,我才反应过来在劫难逃了。
当他看到成套的日常用具,沾满精`液的衣物,他只会更加暴怒,他的儿子不仅和个男人接嘴,还让个男人登堂入室,干了那档子龌龊事。
这种情况下我还能分出心思考虑自己中途离开宁烨会怎么想,心也算大。我没有手机,他不可能联系到我。
客厅的电话突兀的响起。自动挂断后我爹的手机又继续响。
那张脸在盛怒之下扭曲着,深吸口气才接起电话,语气不见以往的热络,但到底还是客气有礼的。
是宁烨的电话,我一看我爹的眼神就知道。我爹三言两语只用一个带出去吃饭就打发掉那头的人,回头就给我一巴掌。
他没那闲工夫问别的,没什么比亲眼看到更切实际。
他只是不能接受,不能接受他儿子是个同性恋。
我能用无所谓的心态面对这一切,可以接受他的盛怒和暴打,可我没办法心平气和地接受他用卑劣轻蔑的语气扯到宁烨。
当他说到难怪王家现在还不肯把他们母子俩接回去,原来是个玩男人的,我已经止不住心里面阴毒的想法。
我猜我本来就阴郁的眼睛透露了我的想法,我爹连骂我的声调都变了,骂声和拳打脚踢的声音夹杂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就是可惜了,甜头才刚尝到味就被剥夺了。
XX12年5月11日
Jackson把最新数据拿过来时,被我脸上的笑吓了一跳。那双见鬼一样的面孔让我更加愉悦,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一分钟内慷慨的奉献出共事两个月来的第二个微笑。
从A大官网看到最新一批生科院保送名单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年前的决定赌对了。
整整两年,无声无息的等待,好在宁烨没让我失望。他果真是对生物爱的深沉。
回到一个周前才租到的公寓时,崩了不短时间的神经才终于彻底放松。
很久没出现在梦里面的人终于舍得出来了,两年前离开时远远的一眼没想到现在还能如此清晰的出现在眼前,以至于醒来时我都能感受到那双复杂的眼睛里快要溢出来的疑问和惊慌。
从事发到转学,从搬家到离开C市,现在想来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工夫。是小看了我爹要面子的程度,效率高得连他亲儿子都瞠目结舌。
最后一次看到宁烨还是离开之前的那个晚上。
我草木皆兵的爹为了不让他丢人现眼的儿子跑出去,就差把我拷在阳台柱子上,逃脱的希望实在渺茫。当然,我也没想过逃跑。对于自己的战斗力我还算有自知之明,胳膊撼大腿的事我从来不干。
我挺着大肚子的后母在家里织了毛衣织手套,织了手套织帽子,大热天的除了毛线团没见她碰过别的。
但她显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奇怪,我饶有趣味的看她像个木偶一样重复这项枯燥的工作。
最多只有两三天了,从我进这个家门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呆不长。
那天上午我爹离开前跟我说自己收拾东西,第二天去M市,那边学校已经安排好。
意料之中,没有人有反对意见。
我依然坐在沙发上看我继母织毛衣,一针一针,急切的心情就这样被彻底扎成绝望。
应该是没机会了,我早该知道的,不过就是不肯承认。
浅浅的呼痛声把我从沉思中拉回来。
继母那宝贝一样的毛衣半成品掉到地上也没人搭理。米白沙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红色。我冷静地拨了急救电话,和着救护车的声音跨出了三天没跨过的大门。
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我素未谋面的弟弟,这种时候出来参一脚,实在是巧得很。
我坐在病床前看百无聊赖地开始刷手机的继母,从事出到现在,她似乎没有要告诉我爹的打算。
我抿抿唇,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
她很显然对我要做什么不置可否,我甚至觉得也许前两天我大摇大摆的从那房子离开她也不会说一句话。
在我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终于舍得掀起眼皮看我一眼,突兀地笑了笑。
我七点打电话给你爸。
我点点头,到底没说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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