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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时分，素贞避了耳目，一个人悄悄踱到菊妃所住的菊源宫，请宫女通报，丞相冯绍民求见。

菊源宫里满是菊花，入目却是和听风阁的清冷傲然截然不同的娇涩华贵。

菊妃初见素贞，有一瞬讶异，继而又恢复了惯常的媚笑。

素贞眉心微蹙，缓缓说明来意，绍仁如今病重在床，冯二公子和菊妃之间的交易，今后由她冯绍民直接接手。

菊妃探寻的看向素贞，“据我所知，你弟弟以杀了老皇帝为条件扶小皇子上位，可都是瞒着你的。驸马爷，您是老皇帝的心腹，扎扎实实的太子党，您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会同你弟弟一样帮我。”

素贞垂了眼眸，深吸了一口气，“就凭我是简文帝的后裔，就凭老皇帝是我的杀父仇人。”

菊妃勾起的嘴角带了一丝玩味，“我还是不信你会帮我。你若是站到我和胜儿这一边，那公主呢？你每天搂在怀里的可是仇人的女儿啊。”

素贞微微抽动嘴角，眸中闪烁着狠戾的寒芒，“那不过是在利用那个女人而已，我和冯绍仁是双生子，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也该猜到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对公主越好，老皇帝便越是信我，我也越好向他下手。”

菊妃被被她身上一瞬间散发出来的强大戾气所震慑，不自觉的点了点头，下一刻又将黛眉蹙紧，“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做皇帝，从老皇帝那里把一切都夺回来？”

素贞神色平缓的摩挲着手中绘有菊花纹饰的茶杯，“我想要的只是复仇，至于谁坐皇位，我没兴趣。我若是想自己坐上皇位，如今也就没必要来见娘娘您了。”

菊妃轻轻的点了点头，似是信了，“这倒像是你们兄弟的作风，说吧，你还有什么事要我做。”

素贞淡淡笑笑，“娘娘果真是爽快人，我想把绍仁送到老皇帝身边，陪他一起修炼长生不老术。”

菊妃面色微动，“如此有何用意？”

“太子已经落到了国师手中，我怕老皇帝对我起疑，把绍仁送去他身边，一则可以让他彻底对我放心，二则可以在必要的时候让绍仁对老皇帝动手。”

“还真是兵行险招，这样一来，你弟弟相当于又落到国师手中了。”

“所以需要娘娘做主，直接把绍仁送到老皇帝身边，只要他和老皇帝在一起，国师就不敢对他轻易动手。”素贞目光直盯着菊妃，没有丝毫闪烁，“如今兵符令牌虽然在我手中，可只要老皇帝对我起疑，完全可以向国师妥协再谋后路，只有让绍仁看住他我才放心。”

菊妃盯着素贞幽深的双眸看了一瞬，“要什么时候行动？我会当着群臣的面做主把你弟弟送入接仙台的。”

素贞微微一笑，依旧温和儒雅，“五天之后。”

菊妃轻轻点了点头，继而又微微叹息了一声，“我还以为冯绍仁已经够可怕了，想不到你比他隐藏的更深，更加可怕，幸好我没有选择与你们为敌，否则万事还真难以想象。”

素贞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起身告辞离开了。

一个为了儿子已经没有退路的母亲，如此轻易的就答应了自己的条件。素贞微叹，自己如今也变得和绍仁一样，为了最终的目的而精心布局谋划了。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五天后绍仁的身体稍稍恢复后就把他送走吧，接仙台里墨沚会照顾他，这也是自己目前唯一能想到的阻止他继续疯狂复仇行动的办法。

只是苦了林汐，但愿这一切结束之后，她能守候到她应得的幸福。

思考间不知不觉就转到了公主府，素贞看着金漆红底的牌匾，有一瞬恍惚，自己和天香成婚已经快一年了啊，这一年来的夫妻生活，将来或许会成为自己心中最美的回忆。

或许，也会成为天香再也不愿回忆的一场噩梦。

院中的杏儿远远看见素贞站在门口，从里面小跑着出来，笑道，“驸马，公主呆在驸马府两天没有回来了，你怎么自己跑回来了？”

素贞勉强的冲杏儿笑笑，“我进宫办些事情，路过这里就驻足看看。”说完有些躲闪的转身离开了。

杏儿望着驸马写满悲伤和落寞的背影，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总觉得公主和驸马之间，好像出了什么事情，再不就是将要出什么事情。

不知绍仁和墨沚说了什么，素贞回府时墨沚已经不在这里。

三天后，绍仁能够勉强坐起，上半身也基本恢复了行动的能力，素贞和林汐才把江笑娥和郑林雁的死讯告诉他。

绍仁情绪有一瞬的低落，但更多的是一种习惯了失去的麻木。

素贞和绍仁提议，将二位长辈葬在漭青山的草庐旁安葬，绍仁点头应了，嘱托素贞先吩咐下去准备，明天再和她一起去送送两位老人。

素贞没有说话，反倒是林汐请他今天就去把江笑娥身上插满的毒箭和暗器清理一下，明天好盛入棺椁，由她们玉蟾宫的姐妹抬到漭青山。

绍仁轻轻咳了几声，双眼有一些潮红，淡淡道，“没用的，国师涂抹在兵器上的毒是我为他配出来的，如今遗体停了这么多天，毒性早就扩散，除了我，你们就是碰上一下都有可能沾染上剧毒。”

素贞暗暗攥紧了拳头，声音微哑，“那我吩咐下去，把两位老人家的遗体火化之后再带去漭青山安葬吧。”

绍仁无力的闭上了双眼，“也只能这样了，算是给两位老人家最后的一点尊严吧。”

素贞看着林汐静静的为她拭去额前的冷汗，悄悄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