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胧胧的,多美。”丁木仰着颏儿,眼睛看向头顶上方的天空,微笑着翻白眼儿。
“模模糊糊的,影响我的回头率。”揣无从一边说着一边摩挲着右耳。她的左耳戴着一只银色耳圈,如果不是戴到耳朵上,人们还以为是项圈。
如果耳朵大有福,她应该是福如东海的。
“原来,你感叹天公不作美,是因为这个。”丁木低头,慢声细语地说,“也对,这不清澈的天气枉费了体美容冶的你,但也救了你。”
丁木低头时,她的脸看上去会瓜子一点,低头近似于磨腮削骨。
丁木慢声细语说一些违心话时,违心话听起来既幽默又真心。
“怎么救了我?”揣无从一头雾水地问。
“冶容诲淫啊!”丁木神采飞扬地笑着说。
张西兮走出这幢寝室楼,用眼神搜索,端详了一阵儿,才确定并排对着门口等候的人是丁木和揣无从。
男寝和女寝在同一幢楼,每个楼层的男生和女生都相隔着一道铁门。
“我以为,今天这天儿,你不会打电话给我了呢!”张西兮神飞色动地望着丁木,仿佛无视了揣无从的存在。
“怎能让变化轻易敌得过计划!”丁木一本正经地说。
“其实,这样的天气不错,诗情画意的。”张西兮仰望着天空,仰望天空让他感觉超逸绝尘。
“这样的天气,路人看不清揣无从的美丽,可惜。”丁木眉开眼笑地说。
“乌龟不笑鳖,都在泥里歇。”揣无从感觉丁木的话有冷嘲热讽的意味,便郑重其辞。
“你刚说过模模糊糊的天气会影响你的回头率,现在我说你美丽,你倒不乐意了。”
“我自己说我美丽可以,你说,不可以!”
“我们出发吧!”张西兮见丁木和揣无从已不言不语片刻了,便轻快地说。
三个人没走几步呢,张西兮突然转过身,他的突然转过身也让丁木和揣无从因为奇怪而转过身。
两个人眼见着他蹦蹦跳跳像一只鬼机灵的小松鼠似的钻进了雾气蒙蒙的枫树林里。
“来,目不识丁,给我拍张照儿。”他一边说一边笑逐颜开地示意丁木走近他。
“真能臭美。”揣无从给了他一个俏皮的白眼儿,如勾引般。
“不臭美怎么和你臭味相投啊?”张西兮神飞色动,如挑逗般。
神飞色动,是张西兮的一个廉价的表情。在意中人眼前,他还只会浅笑、低头和脸红。
他不介意和无关紧要的人打情骂俏,就像他不介意向乞丐的碗里投一枚硬币。
他常常对意中人守口如瓶,就像他常常把最好的苹果留到最后吃。
他也收到过别人的鲜花,爱他的人对他的表达也教着他胆大,他也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潇洒,身上密致的汗毛总是欣欣向荣的,他是多么阳光多么明朗多么坦荡的人啊,可为什么在意中人面前他会觉得背都是驼的呢?
他是一个胸无城府的人,要一定说他有城府,他唯一的城府或许就是,想着意中人而不说。不说,不是因为他胆怯,是因为他的意中人太特别。
但他的爱不会永远沉默,因为他的爱终有一天不允许他沉默,这一天说不定是哪一天,但那一天一定是一个轰轰烈烈的日子,那一天某个人的爱的格局可能会发生改变,那一天也许是今天过后的明天,也许是“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里的没有尽头的明天。
揣无从今天的打扮着实值得玩味。
厚厚长长的大嘴唇子,涂抹上大红色的口红,像刚吃过死孩子。
“哈哈哈哈哈。”揣无从血盆大口地笑了起来。
眉毛本来像粗壮的毛笔写出来的“一”字,被深红色眉笔渲染后,活像两条处在结痂期的伤口。
深深的眼窝在浓浓烟熏妆的弥漫下,在长长眼睫毛的庇荫下,深邃而毛绒绒,如果被一只待产的鸟儿看到,它应该会情不自禁地把她的眼窝当巢产蛋。
脸上的脂粉,仿佛一碰会掉渣儿,甚至微风吹拂都会有细细碎碎的雪花飞舞。
她的脸像刚下过一场大雪,如今已白雪皑皑。
如此妆容,又适逢一颗还未成熟的青春痘长在鼻头。
鼻头被青春痘亲吻得红红的。幸好,她的鼻头是尖尖的,若是圆圆的,她就酷肖一个小丑了。
可是,一个人的妆化得再难看又怎样?一个人还能对着镜子化妆,就说明还没有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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