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他的手逐渐划开了自己的衣襟,我连忙伸手拦住,看着他苦笑道:“儒易,你都这么大了,该明白些事理。”他低着头,发出一句极微小的声音:“……我很久以前就不喜欢姑娘了。”
“胡说,那善花公主是怎么回事?”我皱着眉道。
“我不喜欢她!那时你们礼部事务多,好不容易有空闲时候又总和闵兰粘在一起,我想让你多注意我些,正好善花那个□又……”儒易急切地道,“她跟野男人搞到一起时,我早起了退婚的心思,如此一来也不过是方便些罢了,我没可能和她成亲的。”
我听完他这番言辞,无奈地道:“那你是想如何?”儒易支支吾吾了一会儿,目光灼灼道:“我想和你过。”
我抽着嘴角道:“这话要是让老爷子听到,非得宰了我不可。”
“他已经听到了。”
我一滞。“难、难不成这就是你和老爷子闹矛盾的原因?”
儒易点头。
我怔愣半晌,低头看看自己完好的四肢,结巴道:“那他为什么没、没来宰了我?”
儒易淡淡道:“我说他要是敢动你一根寒毛,我就不认他这个爹。”
“然后呢?”
“他说只要我敢出这个君家门,从此便不再是君家人。”
“然后呢?”
“然后我就到你这儿来了。”
晴天霹雳。
我几乎能想到此时老爷子在家中跳脚的模样。早年生个女儿,自小就疯疯癫癫妄想成为江湖大侠,终于抛夫弃子独自闯荡,不惜与他断绝了关系;晚年小儿子又重蹈女儿的覆辙逃离家门,而理由更是让人暴跳如雷。
想到娘,我心中倏然一紧。
我和儒易之间最无法跨越的那条鸿沟,便是血缘。乱伦加断袖,传出去该让世人如何取笑?
“儒易,你年纪还小,若是十年后的你说出口这话,我们还尚有余地,可如今你想让身为晚辈的我怎么做?我已经当了蓝家的罪人,不能再当君家的罪人了。等过几日老爷子气消,你随我一起去君府赔罪,不可再这样莽撞了。”我摸摸他的脑袋,苦口婆心地劝道。
儒易突然就红了眼眶:“我是认真的。”
我叹息着拉拉身侧的被子,抱着他道:“……好了,睡吧。”
事到如今,我不想再猜儒易是个什么心思。或许是因为我年长他许多,这些年的照顾让他把依赖误以为了情;或许是因为他还心里念着雅歌,便想和我再多些亲近;又或许,只是年轻人纯粹的不甘心和占有欲罢了。
儒易蜷缩在我怀里,一手还敷在我的掌心里。这些天他瘦了许多,原本细嫩的五指都磨出了一层薄茧,哪还有之前娇公子的模样?
知赏这丫头真是没个轻重,不晓得欺负和玩笑的限度,明天非得教训她一下不可。
这样想着,我便也安稳地睡下了。
……
第二日百官歇憩,知赏一大早溜得不见人影,想教训她的计划也没能成功。不过于我而言,还有更加迫在眉睫的事。
儒易去万福楼和他的老同学叙旧,我换了身银灰的常服,沿着一条隐秘的幽巷来到了一座雅致的府邸前。
林照溪似乎并不惊讶我的到来,草草收了面前摆着的棋盘,顺手一指水榭里的石凳:“坐。”
我实在没兴趣和他闲聊,便径直道:“你要如何才能放过我娘?”
“放、过、你、娘?”林照溪古怪地笑了起来,“君娉婷神通广大,怎么还需要我一个无名小卒的放过呢?”
池里的荷花随风摇曳着,水里的人影波光粼粼。白修静把棋盘上的黑白数子一一收进棋盒,安静地在那里坐着,一言不发。我忍下心中的不悦,晓之以理道:“我自觉没有什么可供你利用,你还拿着那控制不了皇上的蛊虫做什么?”
林照溪挑着眉道:“我把它给你,你会养吗?”
我被他看出了意图,顿时哑然。
“这蛊若是离了我,一准会死。”林照溪悠然道,“劝你还是打消这个主意,没用的。”
我愣道:“那我娘……”“看我的心情吧。”他抚着自己的喉结,眉梢满是笑意,“心情好,我就养着;心情不好,什么时候捏死了也不一定。”
我看着这个人,越看心中越是发寒。一年前,他还是那个眼神清澈如小鹿般的榜眼郎,连多看我两眼都会隐隐地害羞;而如今,他在我的心中的形象已宛如修罗。
我几乎是用尽了剩下的气力,低声道:“那,我该如何让你一直心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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