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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见南山113

久虽然并不大相信世上有机关消息之类的东西,还是上去试了一下,竟然完全拨不动,再用力一拨,哑然失笑,原来这一整块大石就相当於是一扇门,把大石头拨开,背後是个足可容三人并排通过的大洞。洞内显然是人工修整过的,地面很平,两壁方正,壁上还装著火把,看那烟熏的痕迹,应该是经常有人点的。久想了一想,还是没有掏火摺,抓住大石背後的突起把洞口掩上,打算摸摸黑。洞口封上之後,过得一阵,发现原来洞里是有微光的。

抬头细看,原来洞顶上偶有细缝,可透得极微弱的天光,而地面两侧沿著壁脚凿了窄而深的小沟,排水之用。虽然洞中光秃秃的没个藏身之处,可久还是觉得不点火把总比点了好,眼见得天光足够照亮,松了一大口气。

洞中回声无法散出,滴滴答答的稀疏滴水之声清晰如在耳边,久脚下近量放轻,若是对面有人来了,自己听得到对方的脚步声,而对方听不到自己的,就可占得先机了。

然而一路前行,洞中却一个人也不见。行得片刻,突然看见侧边山壁上有一个极小的洞口。久犹豫了好一会儿,面前的还是大路,这侧面的小洞显得并不那麽像可通的路径了,於是还是一种向前走。哪知再走得片刻,前路竟然没有了,到了尽头是一片斑驳的石壁,就好像开甬道的人开到此处半途而废了一般。

久满心气闷,但念及迷药的药性,只能暂时放弃这条大路,回头去探探刚才看见的那个小洞。

那小洞既窄且小,只能勉强弯著腰走过,走不得几步,扑面突然刮来一阵刺骨冷风。寒冬腊月的,外面自然是冷,可进了洞之後,一直很暖和,这时又被冷风一吹,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再往前走,越来越光亮,最後到了一个极小的山谷之中,或者不如说,这只是一个山间的大裂口。小山谷中,竟然有间砌得方方正正的小石屋,显得极其突兀。这石屋几乎就是个方形小盒子,只一面挖了门和窗,像是个可以住人的地方。窗子是个大概两尺见方的小洞,上面钉著一片风干的薄羊皮,门则是个不到一人高的长方洞,洞上挂著一副被子当门帘。

於是久又疑心这屋子里是否真的有人住,若真有人住的话,住这里的人也太惨了些。明明外面的山谷里有那麽些空屋子,怎麽会让人住在这里?如果不是要住人,又怎麽会专门在此砌一间屋子?

久正自思索,又想去一探究竟,又怕惊扰了里面的人让自己不得脱身,突然听到屋里似乎有轻微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心下觉得奇怪,走上前去,掀开门帘,往里面一看,里面果然有人。

☆、依稀见南山114

屋里不那麽亮,但也足够久看清,除了一张铺了稻草及破棉絮的石头搭起的床之外,几乎就没多少空余地方。一个男人斜倚在床上,察觉有人,立刻转过头来,一看到久,满脸惊愕,下了床直走出来,走不得几步,脚下就叮叮咚咚地被绊住。

久才知道,自己刚才听到的金属声原来就是这男人的脚镣,再看地上,那黑黝黝的足有儿臂粗的铁链另一头被砌在屋子最里侧的角落里。

那人似乎激动得很,楞了好一会儿,才说得出话来:“九月,你终於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久听那嗓音,完全想不出这人是谁,再抬头细看,就看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这是个身材颇显高挑的男人,一张儒雅的白皙面孔极端正温润,却配著一双光华四射的黑琉璃一般的眼睛。久想,这一定是个文士,而且看那气质,应该是个文官。久手上了结过的文官实在不少,这时一一回想,确定这张脸自己从来没有见过。

那人只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说:“你认不出我了?之前我一直易容,现在的这张脸才是我自己的真实面目。不过,难道你连声音也认不出来?”

久听著他说话,心中有一种极古怪的感觉,沈著声说:“你究竟是谁?”

那人伸出双臂竟似要抱住久,久一闪身就避开了他,他脚下被铁镣缚著,无法再上前,於是撇嘴一笑,说:“九月,别闹了,我本来的脸也没什麽好看的,并不是要故意瞒你什麽。”

久已经可以断定,这大概就是自己失去记忆的时候认识的人,不过奇怪自己怎麽会跟这一号人物相识,自己假使有朋友,也应该与老四那样的杀手交朋友。如果直陈其事,未免显得太傻,於是久说:“我不认识你。”

那人敏锐之极,当下也立时听出来不对,不再嬉皮笑脸,说:“我是宁筹宵,难道你真的认不出来?”

久听到“宁筹宵”这个名字,就觉得有些熟悉,思索了半响,说:“‘筹’是筹划之筹,‘宵’是宵夕之宵,对吗?”

这话古怪之极,宁筹宵疑疑惑惑地点了点头。

久想,这麽古怪的名字,自己竟然记得住写法,必是有原因的,可是即使记起了这个人,甚至凭借这个人的关系寻回了自己失落的记忆,是不是真的有那麽大的意义呢?久说:“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必须好好想一想。”

宁筹宵大吃一惊,说:“你是真的不记得我了,不是在逗我?”

久说:“我有什麽必要骗你?”

宁筹宵这才明白事情始末。宁钊在山道上截住自己与久,是早作了万全的准备,所以想方设法用言语相激,逼得久一时负气而走。但久的为人,并不那麽容易受人蒙蔽,於是宁钊设法封住了久的记忆,再把自己囚禁起来,就达成了目的。只不过这夺人记忆之事太过虚幻,所以自己从前都想不到。

☆、依稀见南山115

久说:“现在我只能勉强想起宁筹宵这个名字,但你的长相我却一点都没有印象,为什麽会这样?照理说,如果我们真的相熟,是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的。也许对我来说,你是很重要的人。谁都不愿意忘掉本该记得的事,也许你能帮我想起来。不过我还是先仔细想一想。明天我再来找你,请你跟我讲讲你所知道的事情,好吗?”

久自有久的困惑,而宁筹宵也自有计量,宁钊这样大费周折,显得是对久存有旧情,否则,当下一刀砍了便是,何必用这等复杂又未见得有效的法子?而久,对宁钊也自然是旧情未断,否则自己跟他在一起时,就不会总有一些隔膜。现在这两人互有情意,久又忘记了自己,自己倒是成了没事人了,要怎麽样重新打动久,实在是大难题。

宁筹宵再聪明,也想不到久内心的感受,如果久对宁筹宵真的无情,又怎麽会想方设法地一定要找回自己的记忆?

久转身出屋,宁筹宵连讲一个字的机会都没有,真是一筹莫展。出了洞口,久才想起,老四所说的秘密之地,自己并没有找到。然而惦记著药性,无法再行探查。锺楚客仍然坐著在打瞌睡,久不出声地走过,回了轩馆,小红也自未醒。久将小红抱到廊下靠著柱子坐著,果然她醒来後只以为自己打了个盹,并未觉出异状。

若是宁钊真的只三日就回来,则次日就是久仅剩的一天了。久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抱著脑袋冥思苦想,始终想不出任何线索,最後只是凭著直觉,认为不论宁筹宵是谁,不论那个男人是不是叫做宁筹宵,总之是自己很亲近很愿意相信的人。那个山洞里显然另有自己未曾发现的秘密,可是自己宁愿去找宁筹宵。

当夜,约摸子时刚过,久悄悄潜去宁筹宵所在的山洞,小红那边还是放了一点迷药,锺楚客却不知道歇在何处。

宁筹宵倒是个想得开的人,白天见著了久,发了一会儿愁,觉得这种事勉强不来,也就释然了,天一黑,闭眼就睡了。半夜有人进了屋,迷迷糊糊当中吓了一跳,吓醒一看,认出久的身形,松了口气,心里又是一阵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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