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尘悠悠醒来,看了一眼秀儿,这才自己撑着身子起来,不料牵动身后的伤势,疼得他眉头紧皱直吸气。
“公子小心啊。”秀儿赶忙去搀扶他的胳膊,露出担心的神色。
待缓过劲来来,慕尘额头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微扬起一手让秀儿放开他,却没有说一句话。
秀儿知道他这反应已是好的了。每次皇上来看他,他可是理都不理一下的呢。
这两个主子时合时离的关系,可让她这个做奴婢的看红了眼操碎了心。
公子一旦冷了脸,皇上一点都不好过,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好言好语地哄着,弄得自个儿憔悴不堪,却不得对方一个笑脸。可同情起皇上抱怨公子吧,公子却因为皇上受了那么多常人都不会受的苦。唉,这两个人的纠缠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想归想,秀儿却没有说出来,而是端起碗,要喂慕尘药粥。不过,这次,她被拒绝了。
“我自己来。”慕尘的声音很低,由于好几天没说话而听起来有些哑涩。
秀儿惊讶得大叫:“公子,你会说话啦?”
慕尘依然用很低的声音说道:“我又不是哑巴。”他拿起调羹,自顾自地舀起药香浓郁的粥往嘴里送。
秀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慕尘,这次意志消沉期怎么那么早就结束了?
却不知慕尘实在是饿得慌,有了伤,不能吃荤腥的东西,每天都喝这种药粥,没一下子肚子里就空空的,十分难受。他一边吸溜着粥,一边想:哼,凭什么他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等他养好了身体,他就离开这个鬼地方,藏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那他也就不用觉得羞耻觉得难过了。
方寰晌午后才有空闲来看慕尘。
只处置昭王这一事已经够他忙得焦头烂额了,那日他的旨意被驳回,昭王党羽几日来趁机上奏陈说昭王多年战功苦劳,更有甚者上书为昭王申冤直述昭王乃为人陷害,一时之间朝廷上支持轻饶昭王的呼声很高,方寰也无可奈何,此事因此悬而未决,只能一拖再拖。
虽然在世人眼中,他和昭王是亲兄弟,还君臣和睦,但私下里倒无多少真感情,这固然脱不开帝王家无情为了权位明争暗斗的原因。从小到大,他便是父皇和母后的宠儿,生来就是太子,为人行事自然气焰嚣张,不比弟弟低调内敛。所有的风华都被他占尽,相比之下昭王就显得微小许多。这个弟弟从来不露锋芒,因此先皇驾崩前还特意嘱咐他要善待弟弟。可他知道这个弟弟实际上暗地里在和自己较劲,颇有才干,这样一个有着皇室正统血脉的人,又怎么可能甘心当一名被驱役的臣子呢?
他一直对这个弟弟有所提防。可早些年昭王还是比较收敛的,直到近年来他将昭王派出去做事,这才发现了些端倪,真正让他起疑心的是惊澜带回来的消息。没想到这个弟弟真的结党营私,欲图不轨,可恨的是他无法找到足以定他罪行的证据。
本来那日是就事处死方宇的大好时机,却没想到皇叔公特地前来求情,若只如此,也就罢了,他照样可以一意孤行,可慕尘竟然跑了出来,还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假如他不是真的爱慕尘,就算慕尘被当成佞幸当场处死,他也不会在乎。偏偏慕尘成了他的死穴,他情急之下,考虑也有不周,更怕皇叔公相逼之下要拿出先帝遗令处决慕尘,那他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慕尘死掉了,才让慕尘挨打以平息风波。
令他心酸的是,慕尘居然一点也不理解他的苦心!是啊,当众去衣受杖是颜面丢尽,可是比起丢掉性命,孰轻孰重?
方寰见到慕尘的时候,慕尘没有睡觉,只是趴在软榻上观看水缸里的鱼。
这么冷的天,鱼是用温水养的,色彩鲜艳,在小瓷缸快活地游来游去,慕尘盯得目不转睛,连方寰来了都不知道。
“还疼得紧吗?”方寰压下心中烦乱,坐在他身旁,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发,柔声询问。前几天,慕尘天天疼得流眼泪,喝了镇痛的汤药都不奏效,方寰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慕尘身子陡然一瑟缩,缓缓地扭过头来,见是方寰,就毫不犹豫地转回去,心里想道:哼!又来猫哭耗子——假慈悲!
方寰有些尴尬的收回手,在那里沉默着,许久,终于问道:“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每日拿自己的热脸贴对方的冷屁股,就算是有理解有怜惜,久而久之,方寰心里也是不快。
慕尘既不看他也不说话。
方寰气得牙痒痒,偏不好朝这人发作,忍住愤懑,对慕尘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其实,他不是个爱啰嗦的人,没遇到慕尘前,事事决断,说一不二,哪像现在低声下气,还要担心这犟脾气的人有没有听进去。
事实上,慕尘真是那样,像块木头一样不为所动。
方寰见他根本就把自己的话当成了耳边风,说着说着怒气不由自主地上涌,骂道:“你委屈了?就你那鲁莽行状,就算不在朝堂上挨打,我照样要打你板子!”
一番数落之下,终于,慕尘回过来看他,双眼都是泪水,咬牙道:“是我找死行不行?”
听到个“死”字,方寰眉头一挑,站起身就要发怒,扬起手就要甩这任性之人一巴掌,却又生生收回。
看见慕尘满脸都是泪痕,他伸手用力抓住慕尘瘦削的肩膀,警告道:“以后不许再说‘死’字,也不许有这个念头,要是再让我发现,必定严惩不贷!”说完之后,他拂袖而去,只余下慕尘在屋里。
方寰一离开,慕尘用衣袖抹了抹眼泪,趴着看鱼,心道:鱼儿们看起来是游来游去无拘无束,而它们哪知自己就被困在一个小小的鱼缸里,而不是在池沼江河中畅游。
观看了许久,烦了累了,他又睡过去。这次,他睡得极不安稳,好像在做梦,迷迷糊糊地觉得有个身影坐在自己身旁,不仅掀了盖在他臀上的薄纱查看,还伸出了手要摸自己的脸,可还没碰到又猛地收回了。
慕尘皱了皱眉头,心想一定是方寰那个混蛋又回来了!下意识地抬手一挥,人也跟着清醒过来,扭头睁眼看清眼前之人,却是一惊,喃喃出声:“惊澜。”
惊澜趁着慕尘醒来的时机就已经站起来了,他低着头冲慕尘爽然一笑,颇有些轻佻地问道:“慕尘,有想我吗?”
而慕尘此时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忍着疼,连忙背过头去看自己身后是否遮掩好。穿了裤子会磨蹭到裂开的伤口,因此,他的身下可是裸的,等确认无事,他松了一口气,仰头望着许久不见的好友,红着脸苦笑道:“好像每次,我狼狈的样子都让你看见了。”
“朋友之间不必计较这么多。”惊澜见慕尘仰着脸有些艰难,干脆就着塌沿坐在地上,正好与慕尘平视。
“你说的似乎没错,嘶——”慕尘挣扎着想撑起身,却疼得倒吸气。
“慕尘,你别动。”惊澜出手扶着他趴好,担忧地看着对方,叹息道:“你太傻了,朝堂那是什么地方,你也敢乱闯?你挨了打,皇上也不好过……”话未说完,就被慕尘冷冷顶了回来:“你是来给他当说客的?”
“当然不是,”惊澜语重心长地解释道:“慕尘,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与皇上违逆,到头来,吃苦的还不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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