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秦朝生人,竟然要靠后世的文字获悉当年的习俗,这事想想也够可笑的。
吴名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年月连文字都不是你想学就能学得到的,知识,更是一种被垄断的财富。
“多大一块地,哪里儿的房子?”吴名随口问道。
“这哪看得出来。”严衡失笑,“我得让人把你的嫁妆单子拿过来才能知道。”
“改天再说吧。”吴名对这种不能随时花销的东西兴趣缺缺,直起身,问严衡哪间屋子可以充作库房。
“哪一间都可以。”严衡道,“你的院子,你做主就是。”
“不会有人偷东西吧?”吴名斜眸问道。
“丢了什么,我赔给你。”严衡抬手掐了下吴名鼻子,“赶紧收拾吧,顺便再让人准备些日常衣物,我要送你去城外住上几日,就是昨日我们去过的地方。”
“怎么了?”吴名一愣。
“老太夫人殁了,府里要筹备丧事,你出去避一避,省得……再被人惊扰。”严衡尽可能婉转地说道,“我不能陪你一起过去,但我已经把罗道子叫了过来,一会儿,你就跟他一起离开。”
吴名一看严衡的尴尬表情就把真相猜出了七七八八,当即咧嘴一笑,“那可得给我准备一辆车,我是没法骑马的。”
“我会安排。”严衡点点头,抬手拍了拍吴名肩膀,想要再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吴名倒是有不少话说,马上就追问道:“对了,早上跟你说的事,你还记得吗?我要地方,要工匠,要……”
“去军营那边找罗道子要,那边由他全权负责。”
“他不给怎么办?”
“不会的。”严衡肯定道,“他对格物之道最是痴迷不过,只要你肯让他旁观,他就算自解荷包也定会让你心想事成。”
“最好如此。”吴名眯眼回道。
在吴名的院子用过昼食,严衡亲自将吴名送至郡守府侧门,目送他坐上牛车,晃晃悠悠地消失在视线之外。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老实待在军营。
严衡叹了口气,刚要转身回去,却发现姚重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
“何事?”严衡直接问道。
姚重也简洁作答,“下人们去报丧,报到阮家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人去屋空。”
严衡顿时一愣。
上一世,因阮橙逃婚,严衡便将阮家上下看管起来,狠狠地折辱了一番。这一世,“阮橙”被他顺利地娶进了门,他也就没再关注过阮家的动静,没想到“阮橙”没逃,阮家却逃了个干净。
也好,倒是帮他省掉了三朝回门的麻烦。
严衡在心里冷笑一声,也没太过在意,随口吩咐姚重,让他派人出去探查,若是查出缘由再来向他禀报。
其实吴名早就忘了新嫁娘还有三朝回门的规矩要走,要不然,他也不会问也不问就直接坐上牛车,去了军营。
这次出门,吴名带的东西不多,只有几套换洗的衣服和一些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的金子,侍女也只带了玳瑁一个,还特意散了双丫髻,换成男孩的装扮。
也只有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才能扮成男孩。
吴名瞥了眼玳瑁一马平川的小胸脯,想起了后世武侠小说里经常出现的女扮男装。
雌雄莫辨的特质通常只能保持到十五六岁,这之后,原本再怎么俊俏的少年,再怎么粗鲁的少女,都会在自然之力的驱使下朝着各自的性别生长,变化。等到二十岁之后,再想通过衣装发型来隐藏性别便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真正用于区别男女的脸型、腰型和臀型这三大特征是没法修改的。尤其是脸,男与女的差异极大,就算后世的整形手术都无法彻底改变。相比之下,喉结啊,胸啊,反倒都是小事。
花木兰之所以能替父从军,并不是因为她丑得像个糙汉子,而是那时候服兵役不像后世有严格的年龄限制,花木兰离家的时候才十三四岁,打完仗也还不到二十,正在雌雄莫辨的范围之内。
吴名半眯着眼,在那儿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就被牛车慢悠悠的摇晃颠得有些犯困。
也不知过了多久,摇晃的感觉忽然消失,吴名微微一怔,尚未完全睁眼,牛车的门帘就先一步被人掀开,罗道子那张道貌岸然的仙人脸跟了冒了出来。
罗道子的年纪应该比严衡大些,但具体大多少却不好说。一字胡加三绺长须的造型本就比严衡的络腮胡子还要显老,罗道子又不像严衡那样养尊处优,皮肤纹理什么的全都粗糙很多。但就全身骨骼的舒展状态来看,罗道子顶多也就是四十岁出头。再考虑到这年月的人都长得比较“着急”,罗道子的实际年龄很可能只有三十五六。
“夫人,请下车。”罗道子笑眯眯地做了个伸手的手势。
吴名没有回应,舒展手臂,伸了个懒腰,然后身子一挪,从牛车上跳了下来。
玳瑁也赶紧抓起包裹,跟着下了牛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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