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不会带她去宿舍的。住宿规定里说不可以带外人进来住,会被记过。他带着她去食堂吃了饭,林真在ATM机前犹豫了好久,轮到他取钱时,他取出两张红票子,给了他妈。
“拿着钱,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林母当场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捶地抖腿。她精明得很,故意先一条腿着地,慢慢坐下来,不让屁股摔成两瓣。她不要脸的呼号引来了许多围观的群众,大家对着林真指指点点。林真冷漠地看着她演戏。她这一套他看了许多年,免疫力极强。
林真抱着手臂,没有扶起她的意思。她自己磨磨蹭蹭地假哭,哭累了,自己站了起来,一下一下地往林真身上捶,每一下都用了十成的力道。林真被她捶烦了,就掐住她的手腕按在她背后,手臂被掰成扭曲的角度,林母这次才真的疼出了几滴浑浊的泪。
“丢人丢够了?”
“林真!你不孝!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这个白眼狼!你打你亲娘啊——”
“你再闹,保安就来了。到时候你进去了,别指望我管你。”
林母的声音戛然而止。不需要喊cut,她立刻就出戏了。“我今天晚上住哪儿?”
“火车站,或者火车上。”
林母拽着林真不放。“你住哪我住哪。”
晚上,林真躺在三十块一天的小旅馆床位上,想着今后该走的路。他养活自己都是问题,无力负担遗弃了他的妈妈。但她似乎不用他养,应该是有备而来。去洗澡都不忘带着随身的小包袱,小包袱里面肯定有干活。王叔家的钱财,能拿走的估计都在里面。王八蛋也有倒霉的一天,痛快!
林母出来时林真已经走了,她既然知道了林真的巢,就不怕林真这只小雏鸟飞出她的手掌心。她一直想来大城市看看,村里的人一个个的都走了,去县城打工,去全国各地打工,留下来的人越来越少,那就表明,大城市肯定特别好。要不怎么大家走了都不回来了呢?她跟了姓王的这么些年,青春都无私奉献了,现在拿走属于她的金银首饰和存折小金库,她理直气壮。只是林真这孩子太执拗,不好相与,自生自灭了这么些年,不受管束。她得想个办法,从林真手里撬出点实实在在的东西,不枉费她当年肚子上挨了一刀,拼命把孩子生了下来,给了他一条命。
阎云楷做了一个梦。
梦里林真极具魅惑地骑在他身上,狂乱地扭动着腰肢。快感的电流燃烧着脑髓,阎云楷配合着林真的动作,掐着他的腰把他往自己的性器上按。林真呜咽着,一个完整的句子也说不出,身体却柔顺地迎接着阎云楷越来越深的撞击、嵌入。
阎云楷正要怜爱地拥他入怀,这时林真甩着汗湿的额发,细长的手指如海藻般缠缚住他的脖颈,慢慢收紧、用劲。阎云楷起初微笑地纵容他的宝贝过火的求欢,享受着窒息感带来的刺激,性器竟又涨大了一圈,把林真湿软的小穴撑得更利害。可是林真似乎沉溺在激情里,忘记了分寸。他的手指越勒越紧,指尖抠进皮肤,脖子上传来的刺痛让阎云楷开始慌乱。
“林真……”他叫不出声,只好用眼神、用越来越大声的心跳,呼唤着林真手下留情。
林真伏在他肩头痛哭出声,眼角流出血泪。阎云楷忽然大声喘气,仿佛溺水之人忽然从海平面一千米以下的深海中弹到了水面,他大口大口地吸气,来不及呼气又痛吸几口。
从梦中惊醒后,出了一身冷汗的阎云楷,确认似的摸了摸脖子,没有手印。
他宁愿有手印。
他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过林真了,被关在这里一个月的时间,手机和网络的信号被屏蔽,他走到最远的地方是院子里的草坪,出入都有保镖寸步不离。_
阎云楷已经绝食了五天。他之所以会梦到林真,他归结于是太想他了,想得要发疯。但他相信梦都是反的,林真不会有事,有事的,或者说即将有事的,是他自己。如果他再不吃东西的话。
到第三天的时候,阎云楷就下不了床了。阿母急得团团转,但她拗不过阎云楷,既然答应了要帮他,只好坚持到底。她每天会偷偷给阎云楷送半杯牛奶和两块曲奇饼干。阎云楷长这么大,没挨过饿,第一次深切地感觉到,饿到骨子里是一种什么感觉。五脏六腑像是破了一个大洞,胃酸烧透了胃粘膜,流到了肢体各处,骨头缝上像是有蚂蚁在爬,盖着被子都冷得瑟瑟发抖。
他记得刚认识林真的时候,林真经常不吃饭,或者一天只吃一顿饭的。可林真还是活蹦乱跳的,虽然小腰细得令人流泪,但人挺有精神,眼珠子永远黑黑亮亮的。
轮到自己了,他才切身体会到,饿这个滋味有多么难熬。但是想着林真,梦着林真,他就觉得有希望。他在赌,赌他爸妈一定会心软。他现在是在跟时间赛跑,他唯一的敌人是他自己。只要他能挺过去,他就能再见到林真了。
阎云楷在被子里捧着手机。手机充电器很好得到,因为宅子里的信号已经被屏蔽了,看管他的人不担心他能用手机和外界取得联系。他翻着手机里两百多张林真的照片,一张张,细细地看,每一张都要看很久。虽然很多张照片是连拍的,但他能体察到照片上林真细微的不同。他这样做的时候,林真大多数情况是累得睡着了。他觉得自己和林真说的一样,是蛮变态的。但此刻的他无比感激当初的自己。林真的眼眉、林真的睫毛、林真的鼻梁、林真的嘴唇,还有林真的耳朵。他用指尖放大,轻轻摩挲滑动。屏幕发热发烫,似乎有了活气。
他看一个小时左右,眼睛就酸了。他现在尽可能多地睡觉,这样就可以保存体力。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阿母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门都来不及敲。阎云楷的心脏忽然像是电梯一样下坠,之后又停在原处。
“阿母,怎么了?是我爸来了吗?”阎云楷慢慢坐起身来,虚弱地靠着床头。
“楷楷……”阿母哭哭啼啼的,六神无主。
“好了,我在这儿,我好好的。你别担心……”阎云楷抚着阿母的背。
“楷楷,你吃点东西吧,我求你了。”
“我吃过了呀,你忘了吗?那些就够了。”
“不要等了,等不到了……”
“会等到的。”
“你爸爸妈妈,他们、他们……”
阎云楷跳下床的时候,由于低血糖,眼前一抹黑。他来不及穿拖鞋,就光着脚跑下楼,打开客厅里的电视。美国各大电视台的前线记者都在报道实时的进展情况,恐怖分子占领了酒店,警察在外面呈包围状,但不敢贸然闯入,为了避免更多无辜的人质伤亡。他们没有放弃,仍旧在和恐怖分子谈条件,试图沟通,但越来越多的尸体被抬出来,守在酒店外的人质家属泣不成声,有好心人给他们裹上了毯子,低声安慰。
房间里的保镖也纷纷围过来,窃窃私语。他们嗡嗡的声音像苍蝇一样挥之不去,阎云楷堵住了耳朵,脑袋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
“给我手机。我要马上和爸爸联系。”阎云楷向保镖头子要电话。
“云少,我们从昨天晚上就和他失去联系了……”
阎云楷踉跄了几步,沉痛地说:“你们也看到了,所以不要再关我了。你们的工作提前结束了,我爸爸答应给你们的钱,我一分不会少。现在有谁愿意跟我去欧洲的,站出来。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不愿意的人,可以自主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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