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落了下风,但瞳也不会同情自己。不管什么理由,为恶便是为恶。为了部族延续也好,为了一己私欲也好,不同的目的造就同样的结果。
这就如许多年后,有一名金瞳少年有趣而微妙的形容——杀猪不成反被猪拱。用在那一日倒也贴合。
于是那日,待公西大摇大摆离去后,瞳打量了沈夜许久。
自作虐,总归怨不得旁人。事实又从来不会被任何虚幻动听的语言遮掩。这一点瞳向来清楚并且能够接受。但他觉得沈夜或许不太能接受。
果然,许久后只听得沈夜轻声道:“瞳,你看,你我皆为恶人,便也只能丑态毕露地沉浮于世。若是坚持不为恶,也不至于落到受人挟制的地步。”
“若是不为恶……么?”
瞳沉吟着,还未来得及作答,又听沈夜忽是咬牙切齿。
“若是不为恶……本座又怎能容得下那人独善其身!”
沈夜口中的“那人”虽是出现得有些莫名其妙,却让瞳很是松了口气。
而后瞳又觉得,沈夜此时想起谢衣也并非不能理解。若此刻族中还有一人能够秉持不为恶,亦不姑息恶的信念,到了今日的田地,那人便能理直气壮痛斥沈夜将烈山部引入了危险的境地。
如此,沈夜心里或许会好受些,然而他已经亲手抹杀了那一份可能性,便也没人能斥责他。
对也好,错也好。每一个后果都由他自己承担,没有人能替他思考。
思及于此,瞳觉得沈夜定然是有苦难言。但幸好,沈夜仍然恨谢衣。
八十余年来一如既往地恨着,恨到了即便自食苦果也要将他的做法贯彻到底。
过了片刻,沈夜唤道。“初七。”
“……”
瞳明白,轮不到他去安慰沈夜了。沈夜已有他自己排遣的方法,这样也不错。
初七亦现出了身形。“属下在。”
沈夜看着他,心中应还在翻江倒海,目光倒是极柔和。“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属下为主人的利刃,愿替主人除去公西。”
“你敌不过它。况且,杀了那只妖物也不会对事态有所助益。本座是说……今日之果,是由昨日之因所铸就么?”
“今日之果,昨日之因……”
初七沉吟着,只思索了片刻,笃定道:“昨日之因虽成就今日之果,但这只是过程,并不重要。”
此时的初七,与沈夜很相像。那冷硬而自信的姿态,便让瞳忽然明白了,沈夜八十余年来“孜孜教导”的成果。
原来如此。八十余年的朝夕相对,让初七将沈夜的姿态学到了六成。剩下那四成,恐怕比沈夜更为冷硬。
如今的初七,不仅是一名的暗部,恐怕也是一抹比沈夜更像“沈夜”的影子。
瞳又想到以前的谢衣,这还果真是——不管他变作哪等模样,长成哪种性子,都是沈夜期待的结果。
沈夜的目光愈发柔和。“不错……这的确只是过程。多余的念头只会让利刃的锋锐变钝,不止是于你,于本座也是。”
沈夜闭目,再度睁开时,面上烦闷与不啻已全无痕迹。
过程不重要,他一直追求的是结果。
他转过身,向着新城的方向而行。海风吹得黑色祭袍猎猎作响,宛如一双展翅的黑翼。
初七也再度隐去了身形。他一向懂得,如何在不该他开口的时候,将一己之躯淡化成沈夜的影子。而瞳知道,初七会继续忠诚地守护在沈夜身边。同其他人一样,将决策权交到沈夜手中。漠视过程,等待结果。
而沈夜……他允许初七跟随,也期待他一直跟随下去。
瞳则没有跟随上去,后来他迎着海风坐了许久。
便忽是想起许多年前,是谁曾说过一句——“大荒西处有一座海岛,古时习俗是年长者将年轻人置于羽翼下,悉心交授学问与技艺,其关系却并非师徒。”
他忽是有些明白。
百余年前,沈夜将谢衣置于羽翼之下悉心保护。百余年后,初七仍潜身于沈夜羽翼之下。
情之所钟,是沈夜始终将谢衣放在身边。
无论他心中如何恨谢衣,如何细较谢衣与初七的不同。但对他而言,初七仍是谢衣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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