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耳、鼻、唇……
谢衣也在偃甲人左眼下方画了一道印子。色泽是漆黑的,自眼眶正中缓缓地向颧骨延伸了半寸,像一处未擦净的污垢。但若偃甲人制成,谢衣便会用朱砂重点那道印子。届时,它便会变成鲜红。如血滴坠地,又好似一道血色的泪痕,为原本温柔和气的面孔平添妖异。
但谢衣思索了片刻,又将印子擦去。
到了此刻,他才总算生出了些“造自己”的异样感受。
“谢衣哥哥!快出来!”
银铃般的脆音乍响,谢衣本就在想心事,吓了一跳,赶紧将偃甲人的头颅藏起。
继而去开门。“阿阮,习完今日的字了么?”
“谢衣哥哥别管写字的事了!我都被人欺负了!”
门外探出一抹翠影。身着绿纱的少女愤愤扯着手中巴乌,漆黑清澈的眸中蒙上了一层水汽,雪白的脸颊上亦因薄怒染了绯色,却是愈发清丽惊艳。
谢衣扶额叹息。“哎……你又溜出去玩……”
心中又不禁想:谁能欺负得了阿阮。
谢衣会有此念,实因阿阮非人。
三年前,谢衣在卫山古祠中读到神剑昭明的传说,直觉可用昭明对付砺罂。此时恰逢“大偃师谢衣是为魔界中人”的流言传开,一来是为躲避风头,二来也是为寻访更多相关消息,谢衣去了巴地巫山。
这又是因烈山部中有段传说:神农有一名爱女名唤巫山神女,生于巫山亦陨于巫山。她故去后,神农及洪崖境诸神悲痛不已,将她生平传颂下来。
谢衣便想神农既然看重巫山神女,必定会慎重地下葬。神女的随葬品中,或许会有些关于昭明的记载,再不济也可去寻神农行踪。
待他到了巫山,还未寻到神女墓,却先在水湄边邂逅了阿阮。
彼时阿阮全然不懂世间礼法,亦不会说今世之语,仅以草叶遮蔽身体,骑着红虎自由自在奔驰于山间。谢衣却一眼看出,这天真活泼的少女并非活人,而是灵体聚形。
再到两人以天界语相互问候,继而相识,阿阮则告诉谢衣——她就是巫山神女。
谢衣直觉事有蹊跷,要了一件阿阮的物件置于偃具“通天之器”上。
“通天之器”是谢衣为寻找昭明而造,能读出木石内部潜藏的记忆。谢衣进到阿阮忆念幻城中,却发现,这只少女形态的灵体居然当真有巫山神女的部分记忆。
此外,阿阮还有些记忆与露草有关。虽然模糊,却也能让谢衣摸清巫山神女与阿阮的来历。
阿阮……是为由神女墓中的露草所化,承载了巫山神女部分记忆,自称神女也无不可。
于心魔而言,阿阮其存在便是威胁,谢衣便无法放任她于山野间流浪。
又因谢衣读过阿阮的记忆,神女墓便也不用去了。他只将阿阮带在身边四处辗转,寻找着昭明的碎片。
三年时光匆匆流逝。谢衣亲手教会这株不通世事的露草穿衣吃饭、说话习字。而今的阿阮好歹也能用一口顺溜的中土语四处“为非作歹”了。再到今日她不知因何事受了些气便气势汹汹地跑回来寻他撑场子,谢衣觉得阿阮越来越像凡人。
大约就是,下界人口中的娇蛮大小姐。
哎,都是被娇惯出来的。
谢衣半是发愁,半是宠溺地想。
比起谢衣自己年幼的时候,阿阮贪玩好动,算不上十分听话,他却拿她没办法。
谢衣以前也曾想过待阿阮严厉些。一两年前他便感觉到,烈山部人已在下界有所动作,便是为了藏匿行踪,他也该将阿阮教到言行举止与常人无异。然而,每每对上阿阮一脸的天真浪漫,“再贪玩便要罚你了”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同样是教导孩子,若按照沈夜的教法,阿阮怕是早就将大门前的青石板跪穿。谢衣则觉得,这株露草开开心心的模样看着挺顺眼,何必毁她心情。
后来谢衣又在下界人口中听到:今世许多大户人家将女儿视作娇客,精细地养着,百般宠溺千般娇惯。只因为日后女儿嫁为人妇,会受太多约束,也便只有娘家能给她们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谢衣恍然大悟。他待阿阮……也差不多就是养女儿的心思了。
后来则更是由着阿阮去。
因为总有一日,阿阮会变回露草。而在当下,谢衣还有些事要依仗她,又不能对她言明。愧疚之下,他待阿阮愈发地温柔。亏得阿阮虽然孩子气,秉性却纯良,没有被养成飞扬跋扈之人。
“呃……你若不想习字,那就累积到明日的份上。”谢衣收回神思,刻意板起脸道。
“……谢衣哥哥!”阿阮委屈得眼都红了,愤愤跺脚。
谢衣便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了,逗逗你而已……不想习字就不习了,说罢,怎么回事。”
阿阮便扯着装饰在巴乌上的纱花,愤愤道——
今日她见谢衣进了偃甲房,便偷偷溜到附近村寨去玩。恰逢村口有群孩子堆积落叶烤着一种叫“豌豆”的作物,豆子的焦香随着噼噼啪啪的炸响声飘散开来。阿阮又是见到好吃的就走不动路的性子,自然是凑了上去,要用换烤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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