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常闭着眼睛,沉默了很久,这才说道:“殿下,您是相信星命呢,还是相信我们呢?”
秋静庭没有说话,老太常也没有等秋静庭的答案,只是道:“若你相信星命,重枫就是太学院所能提供的人中,最没有危险的人。若你不相信星命,那重枫依然是最适合的人选。”老人静静的说着,将目光投向了一旁静默的沐清封,就像看着自己最疼惜的孩子“没有谁生来就是个书呆子。”
沐清封的身子微微的动了下,垂下了睫毛,轻声说道:“你该相信她的,殿下。”
昔日一青年男子追随太宗开疆立国,机敏无双,他称其师承改命者,言世无星命,若是使人明理学习,人人皆能成为星子。立国后,太宗分设两院,以扬酥湖为界,隔湖相望。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行至水云间
重枫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她现在正坐在特制的马车上,精铁铸造的车壁,中间夹了厚厚的棉絮,阻止了外面或冷或热的天气可能对车内造成的影响。脚下是柔软的长羊毛毯子,重枫有些拘谨,她甚至不敢完全将脚放下去,生怕脏了那片如雪的颜色。从密封得很好的库中取出的冰块被放置在一旁,给这屋中带来了凉意,而在对面,清雅的少女垂目而坐,似是要睡着了,另一边,有着深度近视的少女则垂头看书,十分安静。
重枫转过头去,虽然没有打开窗,但重枫依然清楚的知道,外面的景色定是一片喧嚣着的绿意,鸣虫啼鸣,野草如海洋一般铺天盖地,淹没了长路小道。此刻,已经是五月的夏了啊。
至于重枫怎么坐在这里,她到现在还是有点糊涂。两个月前,圣上下令开始修典,于是偌大的权利机构开始迅速的转动起来。再然后呢?再然后……重枫将眼光移向秋静庭。秋静庭垂着眼,看不出她是睡着了还是只是闭目沉思而已,无论哪一样,重枫想,她都应该不好受的吧。
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修典。重枫并不清楚其中具体的细节,只是听说那一日,秋静庭照常的去宫中向她的母亲请安。一切如常,但在这如常中,又似乎有暗流在隐隐流淌。在秋静庭将要离开的时候,谢君撷突然问了句:“庭儿,随母亲姓可好?”
秋静庭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此时的重枫无法想象彼时的秋静庭的内心,但她依旧知道,秋静庭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她只是顿了顿,垂了眼角,柔了面容,轻柔的回答:“母亲,庭儿永远都是您的孩儿。”
绝佳的回答,当秋明旭向重枫描述的时候,那个一脸阳光的大男孩禁不住对自己这个妹妹的赞叹。只是重枫却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上面,或许女人总是感性的吧,哪怕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重枫,在听闻自己心爱的女人的时候,依然会带着些忧郁的想。当时的秋静庭回答出这番话时,心里一定是不痛快的,一方是自己的母亲,一方是自己的父亲,任何一个孩子,都不愿将这两个分离开去。而重枫所认识的秋静庭,明明是那么温柔和包容的一个人……
所以想当然的,这样讨巧的回答也并没有让一向犀利的皇上满足,沉默了半个月后,知晓这件事的大官小员们将宫门都快要踏破,这其中有痛哭流涕,跪在宫门外死谏,不让秋氏改姓的臣子,也有认为可以投机讨好,于是拼命上书让秋家改姓的臣子。整整半个月,帝宫中闹了鸡飞狗跳,每日里被打烂屁股的臣子不可计数,往往是人直挺挺的走进去,就被用朝服盖着重点部位灰溜溜的抬回来。
而在太学院中,年轻气盛的学子们也分作了两派,见了面就跟红了眼的公鸡那样,非得斗个你死我活。重枫不参与亦不讨论,自她从秋明旭那里知道这件事的始末后,她就一直想去公主府。但是秋静庭却派人传了话,叫她最近不要过去。重枫并不是一个乖乖听话的性子,但对方是秋静庭,所以她听了,她按捺住一切的想法,每日里上学,放学,夜里爬在屋檐上去看公主府的方向。她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帮到秋静庭,夜晚里眺望着远方时,漫天的星子都似乎在嘲笑她的无力。但是除了等,重枫没有别的办法,她也曾去找过秋明旭。
“如今本王也是无数双眼盯着,妹妹那也是”秋明旭好脾气的答道,眯着和秋静庭极为相似的双眼,笑着“放心吧,母皇一向疼爱妹妹,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么?重枫安慰着自己虎毒尚且不食子,又这样徒劳无功的等待。直到一个清晨,她一推开门,就看到门外那张淡笑的面容。她不知道秋静庭在外面等了多久,只是看到她的衣衫上似是还余有夜露,所以她既是有些惊异对方的到来,又有些恼怒对方的不爱惜身体,更多的是满心的欢喜。
“……为谁风露立中宵……”重枫的身子都有些抖,这句诗几乎是本能的冒出来。
秋静庭注视着重枫,微笑道:“数日不见,果然当刮目相看。看来太学院真教了你不少东西。”
“这是天生就会的。”重枫回答,厚着脸皮,这个世界没有黄仲则,她说她天生就会,倒也没有说错。
秋静庭对此只是一笑,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重小姐,愿意跟本宫走么?”
那一瞬间,古今无数华彩诗章翩然而至,重枫目眩头晕至极,明明对方是带着几分调笑与轻佻的话,在重枫的耳中,依然有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感觉来。
走吗?重枫也曾问过秋静庭同样的话,那时的秋静庭连回答都没有。如今呢?重枫垂头去看自己的脚尖:“我有易三叔要养活。”
“我会将他接到府中。”
“我有太学要上。”
“老太常已经准了。”
“我还要想办法去修撰大典。”
“不急于此时。”
一问一答,皆是平静。秋静庭静静的看着重枫,重枫左右思量,确认自己的生活中已经没有了其他需要关注的事情,于是就点头应允了下来。单就重枫一个人,随着秋静庭,天涯海角,又有何处不可去?就是这样简单。
不过重枫还是问了秋静庭的行程与原因。
“母亲让我回祖地落北面壁思过。”秋静庭是这样回答。她看着重枫垂头不语,挑了下眉头,问“不愿意?”
重枫抬头,注视着秋静庭,语气异常担忧和认真的说道:“现在虽然是三四月,但等到我们到达落北的时候,已经是七月末了,那时候正是马贼肆虐的季节,所以我们要做好准备,多带点干粮和水,那地一到夏日干得就跟什么一样…”
秋静庭看着面前的少女一脸严肃的喋喋不休,无奈的扶额,她怎么就从来没发现重枫是一个这么爱操心的人呢?要知道,在她面前的,再如何不济,也是堂堂帝国公主啊。还是说,她在重枫的心中就这样不值得信赖?
“好了,别说了”秋静庭伸手去捂住重枫的嘴,重枫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看着自己。那温热的呼吸在自己的手掌上,就像这拂过弄堂的春风,带着润泽而又温暖的气息,轻柔的洒在肌肤上,生出淡淡的痒“别说话,跟我走。”
真是怎么听怎么暧昧。
重枫注视着秋静庭的双眼,想从那双清澈美好的眼中看出点什么,但她什么也没发现。所以重枫只能点头,呼吸在鼻尖的,不知道是春风带来的花香还是秋静庭的体香,甜美得不可思议。
所以回想结束时,重枫思虑良久,还是有些狐疑的想,秋静庭该不是用美人计将她诓骗过来的吧?但转念又觉得,你重枫何德何能呢?让秋静庭另眼相待已是不错了,还用得着耍这样的小心思么?
半是心安理得,半是不安担忧,重枫登上了秋静庭的马车,却又出乎意料的看到了她的先生。
“我是伴读。”沐清封抬了下眼,然后又垂下。重枫默然无语,只是突然觉得这样的旅行,心中也说不出是期待还其他的什么感受来,但多了个沐清封…大概还是有些不乐意的。
秋静庭算是被谢君撷赶出来的,自然不能像当初那般护卫大车耀武扬威了。就算如此,依然是两辆大车随伺,一队人马护送,这是免不了的。重枫恍惚回到了去年,她带着秋静庭从极北处一路走到京城,而如今,却是秋静庭带着她从帝都一路回到极北处。人生之奇妙巧合,莫过于此。只是不同的,最初的她只能口干舌燥,穿着她那并不如何御寒防热的衣物,眼巴巴的遥望公主殿下端坐在车中。现在的她,则是坐卧在当初的车中,摇摇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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