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身就奇奇怪怪的,梦到奇奇怪怪的,也不出奇。”秋静庭伸手过去抚了下重枫额前的刘海,她似乎并不想知道重枫想要说的话,只是这样说道“刘海又长了呢……在落北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么长的。”
重枫拉了拉额前的刘海,笑笑:“那我去剪了它。”
“我来帮你。”那瞬间,秋静庭眼睛一亮,仿佛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物一样。重枫看着秋静庭的样子,不禁有了种不妙的预感。
结果就像她所预感的那样,看着铜镜里的那排仿佛被狗啃过后的刘海,重枫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秋静庭低头道歉,又瞄了眼重枫的刘海,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啊!我不出门了!”重枫把脸埋进了手掌里,呜咽的声音从掌心里传来“没脸见人了。”
秋静庭忍住笑,摸了摸重枫的柔软的头发,说道:“不出门也好的,我陪着你嘛……下一次,嗯,下一次就不会这样啦。”
敢情这家伙还琢磨着下一次么?重枫脸一黑,顿感未来无光。
因了这事,重枫别别扭扭的将秋静庭赶出了门,决定在刘海长好前都不见秋静庭。临别时,秋静庭扒着门沿,无辜的看着重枫,话音低低的轻声说道:“你真的不见我了?”
重枫听见那话音中讨好的意味,差点心中一软,就将对方拉进自己怀里。可是一想到自己额前的狗啃状,就压下了心中的旖旎,将自己的唇抿成了一道直线,压低了声音,做出一副恶狠狠的语调说道:“相见不如怀念,咱们不见!”
秋静庭便更是伏低了声线:“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咱们明儿再见吧。”她朝着重枫微微笑“你这副样儿,不出门也是好。日后本宫便将你圈养在屋中,做一个裙下之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睁眼闭眼全是我,如何?”
重枫瞪眼,挥了挥拳头。秋静庭于是笑了起来,闪身出门。重枫在她背后大声叫了声:“记得将书还回去呀,要不沐先生会骂死我的。”
秋静庭按住按怀里的书,侧身笑着朝重枫点了点头。在登上马车以后,冷漠了脸色,将那书又摊开来细细读过,静默片刻后,一页一页的将书页撕去,直至再不能复原为止。
重枫回到屋中,那副尊容被易三看到,易三连连摇头:“殿下也真是淘气。若是被小姐的心上人看到,这不是坏了一桩亲事么?小姐最近还是待在家里为好。”
重枫冲着易三笑了笑,拉了拉那参差不齐的额发,突然道:“易三叔,君让臣死,臣就不得不死吗?”
“这是当然啦,否则不就是谋逆了吗?”易三一瞪眼,急忙说道“我的小姑奶奶,你该不是因为这额发就要跟殿下干仗吧?这可使不得!”
“怎么会呢?”重枫捻着额前的发丝,喃喃低语“我只是……我只是有点不甘而已。”她看着这渐渐西沉的天色,想了许久,突然说道“我们明天去拜祭父亲吧,说起来,到了帝都以后,我还一直没有去拜祭过。”
“大帅……还有坟墓么?当初……当初不是暴尸荒野……”易三虎眼含泪,颤抖着身体问。
“嗯……我在山上躲了七天,把他们都捡回,埋了,虽然没有墓碑,但好歹也是个墓不是么?”重枫轻声道“本来想带着仇人的头颅去祭拜的……可是,该死的人都死光了,也就剩下了我……”
“不要乱想,只要你活着,易家就还活着。”易三擦了擦眼泪,他看着重枫的眼里全是一片赤诚与感恩“我已经老了,已经到了不惑之年。小姐,话不好听,可是这就是命,大帅有大帅的命,小姐有小姐的命。”
重枫勉强的冲着易三笑笑,说道:“易三,你真的觉得,冥冥之中,会有什么在主宰我们吗?”
“大帅说过,是有的。”易三说道,他的眼中既没有疑惑,也没有迷茫“大帅说,这世间种种,人也好,事也好,都是由星命组成和推动的。虽然我不是很明白,可是既然大帅说有,那就是有的。”
“是么?原来父亲也相信。”重枫又拉了拉额上的发“看来我还真是不了解父亲……但有人一定是了解的。”她闭上了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就和以前的那些年一模一样的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浮光掠影,难求一心甘愿
上天毕竟不是眷顾重枫的。在重枫起了外出的意思后,秋天来势汹汹又不合常理的下了好几天。天气一日比一日阴冷,连外面的一直热闹守候递送拜帖的人,也如同那些原就不多的秋叶一般,雨打风吹去了。
这大概是唯一的一件好事。
重枫坐在屋檐下,搬了一个小矮凳撑着下巴百无聊赖。身后易三来来往往,准备着炭火等一切取暖的器物,一派居家的温馨感受。坐得久了,重枫就取来了画板画纸,坐在小凳上凝神闭气。
画板是重枫自己找了木料做的,画纸是秋静庭命人做的。由于单独找手艺人制作,造价着实不菲,重枫也很少拿出来。此刻她神情肃穆,手里握着炭笔,眼神有些发空。她想要画画,这是能让她安静和放松的方式。能让她放空的方法,在这世上并不多,此前秋静庭在她身边,可她现在心底有事,无论如何也不愿去秋静庭那处寻份慰籍。于是拿出久违的笔纸,心底里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她在纸上拉出了一道弧,弯如绷紧的弓弦,这也似乎就是她自己现在的心绪,目标虽难辨,却紧绷着想要去发泄。她向后微微的拉开了段距离,望着那道弧,凝神深吸了口气,笔墨似刀削剑舞,一鼓作气,再不停息。
一如开弓便再不回头,落笔亦是如此。重枫神情紧绷,全神贯注,放任自己的心情沉浮,直至收手时,额上竟已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汗水。而此时,不知何时静默守护在旁的易三也才敢开口道:“此人似有些面熟,不知在哪里见过。”
重枫接过易三递上的茶水饮过,随意的看了眼画纸,点头应道:“嗯,此人也当是你的旧识。他是谢长安。”
易三于是沉默了片刻,又上前凑了几步,看着画中那人怒目张须,鬓角微霜,看上去虽说是威风凛凛,却掩不住眼角处那丝苍凉。说是传神,也是极传神的。却正因为传神,更将眼底那份沧桑透出,染了旁人的心境。
重枫慢慢的饮茶,她瞅了眼易三,易三身子微颤,憎恶,不甘,迷茫,种种情绪划过他本已经历沧桑的脸上。最终却又化作了一声长叹,他盯着那画,道:“想不到他如今已变成了这付模样。许多年前,他还是温文儒雅的学子做派,刚从太学院出来,是我们这些亲随中最有学问的人,哪有半分军人的气魄…往事如风,往事如风啊…”他的语气渐渐低缓,回身长躬道“小姐,老奴有个不情之请,将这画带到大帅坟前烧了吧。虽然他已不能亲自前来向大帅请罪,却也好叫大帅九泉之下含笑安心。”
重枫的眼神游离远方,她伸手去将易三扶起,只低低的嗯了一声,嘴角处抿成了一道倔强的直线。
许是心绪激荡,易三又看了几眼那画,也不多待。重枫没有挽留,她只是沉默的将飘忽的眼光移回,手握炭笔,定定看了会儿画中的谢长安,在画纸的下方写道“谢长安,太学院”她的眼眸低垂,顿了顿,又抖动手腕写了行小字“谢羽,太学院”,她看着这两行小字许久,终于写了第三行小字“谢家,太学院。”
回想起易三的话,唇角处勾出一抹浅淡的冷笑,安心吗?怕是不能够的。本以为这报仇就像是出闹剧,开始时轰轰烈烈,末了却人走茶凉的独角戏一场。那些个仇人,不是被时光带去,就是未落得自己手里。积蓄数年的恨,被高高举起,又被命运轻轻放下,就连自己也无奈准备着将那不能亲手得报的遗憾失落不甘甚至是愤怒戾气都收藏干净,锁在心底。可惜这世间总有峰回路转,重枫暗自想着,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松了口气,还是又是遗憾。但那些本打算尘埃落定的责任,又再一次压回了自己的肩头,且比以前都更加沉重。
“终究是个操心劳碌的命啊。”重枫摇了摇头,低下眼来,在那三行小字下方,工工整整的写下“星见庭院”四个字,这才点点头,自言自语:“这一次,总不会错了。”一瞬间,心中安静下来,那些焦躁的,不安的情绪全都消失,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落脚处。
“原来如此,是因为不甘啊。”重枫眺望远处,自言自语。这是属于重枫的事,和任何人任何事都无关。不愿这样轻松结束,宁愿折了牙断了骨,也要尝一尝,那仇恨尽后的苦涩甘美,方能偿愿,方能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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