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大门紧闭,门口处还立着白帆素灯,由于门口少了来人,惨淡的景象和昨日相比更沉重几分。少女皱了皱鼻子,空气中还围绕着纸钱香烛燃烧后的味道,她环顾着四周,踏上前去敲开了门。门很快就打开来,这并不是昨日里见到的老太常的家人,而是个满脸精干的汉子。
“我是来找沐先生的。”重枫说道。
“主人已经离开了。”男人恭顺的回答,侧过身子让开道路,轻声说道“她让少主代她照料老太常的身后事。”
重枫点了点头,迈步进入。易三就跟在她的身后,那青年只看了易三一眼,也不阻拦。两人随在重枫身后,看着重枫踏入灵堂,挂着温和的表情去宽慰那些痛失了亲人的人,去做那些主人因伤心而忽略的细节,将一切都打点的妥贴。
一切办妥,日已高升,重枫谢绝了主人家请饭的好意,朝一旁帮忙的易三招了招手,踏暖阳而至,笑道:“易三叔,与我一起出去会儿吧。”
易三规规矩矩的应了声,收拢了手里的活,站到重枫面前,垂手道:“是,小姐。”
重枫眯了眼,抿着唇笑:“都说了不要叫我小姐的。”她话音中还带着孩子气的不满,可终究没有强迫易三改口,只是转身往门外走。
午后的帝都有一种充满了活力,又隐带慵懒的奇特魅力。此刻寒风渐止,金乌升温,正是休恬的好时候。重枫没有乘马车,在帝都的街巷中走着,她脚步轻盈,就像个一直生活在帝都的年轻人一样,对这个城市的角落都格外熟悉。
“易三叔,这样走在这个城市里,是很久没有的事了吧?”前面那个少女突然回过头来,嫣然一笑。她的眉眼轮廓既不深刻,亦不妩媚,一点都不肖像她的父母,清淡得如同一张水墨画。可就这样的容貌,在这一瞬间,易三竟恍惚看出了惊艳,是因为这温暖的日子,还是因对方不禁意的话语。易三沉默,又在沉默中呆站着颤抖。
可是少女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易三的表情,她转过了头去,看着这天,这皇城,轻声说道:“你放心,这城中,再不会有拦着你的人了。”
言罢,她也不再看易三,踏着方正的步子,慢慢走远。
重枫对目的地非常明确,她的脚步不曾停顿,带着易三左转右拐,渐渐的来到外城的民房处。这里的人家都是普通人,比不得内城里的富贵,却自有活力在其中。
重枫没有犹豫,她径直朝一个方向走去。那是和许多低矮瓦房挤在一处的屋子,从外表看不出与其他什么区别。只是在这样的时间里,大门紧闭起来,远远看上去有种萧索的味道。重枫走上前去,摸了一把门扉,看着手上的细尘微微的眯了下眼,然后转头朝其他方向走去。
她一连走了三家,每一家都是门扉紧闭,这下连易三也看出了些门道,在重枫身后低声道:“这些人,看来是走了一段时间了。而且,还打算着要回来。”
“哦?”重枫摩擦着指尖,朝着第四户人家走去,她左右无事,也起了谈性,便懒洋洋的问道“易三叔何以见得?”
易三一笑,也心知重枫这是在考量自己,于是答道:“门上有灰,证明是有一段时间未打扫过了,而门边的器具又都摆放整齐,显然主人家是有有条不絮的离开,并打算再度回来。”
重枫也是笑笑,她正待说点什么,却看到了最后的那户,门扉大开。她轻轻的咦了一声,就踏了过去。院中有一妇女正在打扫,她一抬头,看见重枫,面上闪过一丝慌乱,又随即强硬起来,带着戒备说道:“你找谁?”
重枫将腰带上的腰牌一晃,做出了一副严肃正经的样子,道:“公差办案。”她堂而皇之的走进,也不怕那妇女疑惑,虽说她的腰牌和公差无关,但那也是正儿八经的朝廷颁发以证身份的牌子,倒不怕那妇女查看。她环顾了这小院一周,冲着那妇人冷笑道:“顾大有一妻,已随夫出走,你又是何人?”她见到那妇人面上一闪而过的尴尬与羞容,心知自己猜对了,于是朝易三使了个眼色,准备审问一把了。
升斗小民没什么见识,易三虽说装疯已久,但要撑起官威来,也是轻松,所以稍加恐吓,那妇女就如倒豆子一般将原委说了出来。不过这女人说得絮絮叨叨,重枫耐着性子,除去了这妇人与顾大说是真爱,实则奸情的种种事情,终于说到了点子上。
“顾大是前两月走的,说是去裕仓,很快便会回来纳我入门,让我帮忙照料着家里。我日日都来,可人却还没有回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哦……”
妇人一顿的哭天抢地,睁着一双眼偷瞄重枫,话里话外的打听那顾大是不是在外犯了什么事。重枫听得不耐起来,将桌面一拍,又是恐吓几句,便甩手走了,留得易三一人在那善后。
她独自走在街上,头脑中昏昏胀胀,十分的不舒服。顾大是两月前走的,也就是差不多在她力排众议将这些人赶走的同时,他们就被另一批人接走了。这前后的时间太过紧凑,而重枫当初的决定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若是这一切是一个局,那么处在暗处的那个人,必定是对她知之甚深的。重枫使劲揉了揉额头,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也自觉自己让沐清封一人独行裕仓的事,实在是太过轻率了。
可是现在,又能如何呢?重枫望着天空,只能默默的期望沐清封能够平安了。
老太常停了七天丧,每晚又请戏班,也总算下了葬。沐清封既然不在,重枫就忙里忙外的一手帮衬着。再加上还有军器监的种种事宜,只忙得到家倒头就睡,连与秋静庭多温存一些的时间都没有。倒是秋静庭体恤人心,时常的派人送些吃食器具。老太常的家人感激之余,那派遣的人又会悄悄的找到重枫,再单独给她一份。
凉时手炉,夜半添衣,饿时吃食,闲时点心,简直是无微不至。重枫心中温暖,哪怕半夜枯守灵堂,亦是心中柔软一片,往往就愣愣的看着秋静庭送她的事物到了天明。直到将老太常下葬,重枫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而她这些日子,劳心劳力,也无形中拉近了她与太学的人的距离。仔细想想,说不定又是沐清封的一片苦心。她心中感激,又暗中吩咐,加了人手到裕仓找沐清封,将自己的顾虑猜疑都写在信中,希望能让那个总是呆头呆脑的先生能升起些警惕。
可是她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因为接下来的一张旨意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圣旨是岑婉商带过来的,宫人无不羡慕的说起这是岑婉商亲自向圣上讨来的差事,话里话外的暗示着重枫的官运亨通。
“好自为之。”
这是岑婉商将圣旨交递到重枫手中时说的话。重枫看着手里的圣旨,她想不到此生还有一日重新入主那个宅邸中,并且以这样的方式。耳边岑婉商的话温婉如水,面上犹带笑意。重枫扬头看着岑婉商,将手指陡然的收紧,笑道:“谢岑大人的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是怕,我便不会来这里了。”
她知道岑婉商一定已知道自己的往事,因此这些话说得也极是直白。人,杀了便杀了,屋,给了便给了,就算全天下都知道她是易家逃脱的那个独子,又能如何?她本就有这天下最为强大的敌人,再多几个,又能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的不大好,感觉不在状态,果然不通宵就没有灵感么。。。。
顺道一说很喜欢那种体贴入微的小温柔
JJ你是要闹哪样!!!抽死人了?
☆、第三十三章 帝都变(上)
冬夜的星空寂寞辽远,星子的光芒也显得冷清。沉香坐在黑檀车上,他的面前是青铜所铸的观星仪,他手里握着计算用的算筹。小童在一旁燃起助人冷静下来的燃香,他看了眼闭眼不语的沉香,安静的退下。
沉香慢慢的呼吸着着高台上冰冷的空气,少年的身子骨一向虚弱,每一次吐息这冰冷的空气都似乎要耗费他的生命那样。远处的脚步声似乎很悠远,却缓慢而沉稳的传来,沉香沉默了一下,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扭过头,朝声音来处看过去。
声音渐渐的近了,高大却苍老的老人的身影慢慢浮现。宗主宽大的黑袍在夜色中随夜风飘扬,似乎里面裹着的,并不是一具身体,而是空气。
“沉香”宗主的声音低沉缓慢“你的心已不静了。”他静静的看着眼前面露羞愧的少年,又看了眼一旁香气缭绕的香炉,将袍袖一卷,那香炉立时炸裂开来,而宗主冰冷的声音响起“就算借助这样的死物,又有什么用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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