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实在是托大!南蛮民风彪悍,地广人稀,岂是少量精兵可以荡平的?更何况她一柔弱女子……”
“殿下乃国之储君,无分男女,这样做正该是我辈表率!”
争论声从楼下传下,二楼坐着的都是雅座,在座的人自持身份,自然不会像楼下那般大声喧闹,只是听到这争论时,声响也不由一窒,随即人们就露出了无奈又习惯的笑容,各干各的了。而靠在窗边的酒桌旁,坐着的三人却似乎被楼下的争论吸引,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静静的听起来。
这三人乃是一女两男,女性身长体纤,皮肤不若帝都人那般白皙,而是带着生命力的小麦色,眯起双瞳微笑时,也让人感受到其中蕴藏的那种活力。而在一旁的两名男性则是一对双生兄弟,坐姿不如女性那样随性,从那带了几分拘谨的神态来看,地位显是在女性之下的。
“少主似乎心情大好。”双生子中的兄长名章伯谈,性格要活泼许多。他见少女笑意盈盈,凝神听下方学子争论的模样,于是大着胆子问道。
“兄长!”弟弟章仲楠性子和兄长完全相反,颇有些不安的拉了拉兄长的袖子。他偷偷的看着面前的少女,见她黑发软软的垂落下来,盖住了前额,只那双眼微微的眯着,神色轻松。他们兄弟二人和这个闻名已久的少主相处不久,只是在记忆中却没见过她这样的神态,倒真像是心情极好的模样。
“嗯……”少女懒洋洋的回应着,笑着低下头去饮酒,再抬眼时眸光中闪动着一片灵动之色“你们猜上一猜,为何皇上放任这样的……”她弯着眼指了指楼下,学子们的争议声还在不停的传来“这样的情况出现,却迟迟不表态。”
章仲楠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他的兄长显然没有他那般小心谨慎,却也是愣了下,紧接着就抿抿唇,带了丝兴奋的回道:“属下猜测,陛下定是为了等什么。”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的少女,见她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满心的兴奋,却也识趣的压低了声线,问道:“少主可有什么消息。”
少女看着眼前的青年眼中那闪亮的八卦光芒微微一愣,随即失笑道:“我可什么消息想法也没有。”她见章伯谈一脸的失落,似乎还喃喃着不信任的模样,于是陡然将脸一肃,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她一严整神态,兄弟俩自然不敢懈怠,也急忙摆正了脸色。章仲楠定定神回道:“消息都已发出,只是调集人手,挨个游说都需要时间……”
少女沉思片刻,罢了罢手。她的神情已不是此前那样带着慵懒柔和的轻软,而是一片冷然的肃杀:“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只要知道在需要的时间里,你们是否能带来最后的结果。”她侧过头去,将手臂放在窗栏上,眯着眼看着远处那些青衣的学子们。雪下得越发的大了,可那些人还是汇聚在那里,没有散去。远远的看上去,就像是迎着风雪展开枝桠的一棵棵青松那般。
这就是这个国家的未来。
少女默默的注视着,直至被飘扬而进的雪花迷了眼睛,店家迭声道歉着走进合拢窗页,这才仿佛回过神一般转过眼来。她看着面前兄弟俩不安好奇的眼睛,轻声说道:“我们时间并不多,务必在开春前完成所有的部署。”兄弟俩用力的点了点头,眼中升起对即将到来的挑战的兴奋。少女顿了顿,仿佛有些犹豫,最后却又坚定的说道:“人在红尘之中,酒色财气最是迷人心志。无论行到何处,身在哪里,都该想想什么才是自己最想要的。”
兄弟俩闻言,对望一眼,又齐声道是。章伯谈顿了顿,又笑道:“少主这话和院中的夫子一般无二。”谁都知晓少女并未在院中修习过,论出身学历也不过是一个偏远边城的秀才,若论学识,那是完全无法和院中那些饱学诗书的夫子们相提并论的。章伯谈这么说话,也有些溜须拍马的意味。
“我现下可不就是夫子么?”少女笑答,并未将章伯谈的话放在心上。她立起身子,将放在一旁的织锦白狐圆领的斗篷展开披在身上,谢绝了兄弟俩的护送,踏出酒楼。
兄弟俩目送着少女远去,章仲楠低声问道:“兄长,我们不是公子那方的人么?为何还要这样全力相助殿下呢?”
章伯谈轻轻的笑了笑,看着自己的弟弟,说道:“事之无常起落,并非我们眼下看到的那样便是那样。大家都在等。而我们只要遵从上位者的意愿,然后看着事情的发展,就可以了。”章仲楠想了想,点点头,不再言语。
大雪下得极大,不多时就在地面上积下一层薄薄的白色。酒楼门口现下并没有人走动,所以那颜色还白得十分的纯洁,让人舍不得在上面落下痕迹。少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轻轻的抬起脚,将脚尖小心翼翼的印下那白色。脚下和雪交融时,发出细微的声响。少女顿了顿,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一片迷蒙,拢了拢自己的衣领,让那毛皮妥帖的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这才满意的踏入了风雪之中。
章伯谈刚才说的话,她自是赞同的,只是她却不能对他多说点什么,只是对于这个敏锐的青年多上心了几分。这样的风雪天对她来说并非是什么难以忍受的恶劣天气,相反她还带着几分恰意悠闲的行走在街道间。她在心里暗自盘算这一切,和当初的惶恐不安迷茫比起来,她现下更加的悠然淡定,可以仔细的去思考这盘大棋上的细枝末节。
她就这样一边思考着,一边在雪中漫行,偶尔抬头的时候,看着远方的白茫茫的颜色,似乎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自然也看不到远处的城门,以及,更远处的湖泊建筑。可是,怎么可能不记得呢,这帝京横平竖直,哪怕闭着眼,也可分得清方向。她苦笑着,脚跟就在原地转了半个圈,那鞋尖在雪地上画下半个圆,仿若是座困住自己的无形边疆,让自己不能再往想要前行的方向前进半步。
许久过后,一片黑影缓缓的遮住了她的头顶,她站在那处,身子轻轻的颤动着。明知道身后不是那人,却也忍不住的期待,期待到不愿回头去面对真实。
“现下大家都在等着你,你却这样不顾惜自己的身体。”身后传来一板一眼的教训声。她闭上眼笑了笑,转身看着自己身后的姑娘,那身青衣淡雅,却在这雪色里这般鲜明。就仿佛是她在酒楼上看到的那颜色,青松白杨一样的挺立坚毅。她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又用力的吸了下这带着北风冷冽湿气的空气,让自己的胸膛都仿佛被洗礼了一遍那样,才状似轻松的问:“我的身体一直很好。”她顿了顿,眯着眼睛笑得十分得意那般说道:“定威城打不倒我,这里也自然不能。”
“希望如此吧。”沐清封点了点头,她移动着脚步,那片遮雪的阴影就随之移动。重枫顿了顿,她有些恋恋不忘的回头望去,最终在沐清封的眼神下,跟上了沐清封的步伐。
“你专程来找我的?”重枫裹着她的斗篷,她虽然在这三年里又抽高了些,但毕竟先天不足,裹着斗篷显得十分的娇俏可爱。此刻她笑嘻嘻的将脸凑过来,带了几分讨好的意味。沐清封却是目不斜视的样子,她走路一向专注,说话声音也十分平淡:“只是恰好经过,你那斗篷实在鲜艳显眼”她顿了顿,又带了些无奈的开口“否则的话,就算我想找,也找不到的。”
重枫想起沐先生那令人担忧的眼睛,点点头,道一句:“这倒也是。”两人肩并肩慢慢行走着,沐清封不开口,重枫自然也不会说话。可她心里清楚,沐清封一定会有事要说的,于是她便默默的等着。
“听说谢家子在城外为自己胞妹立了一处屋子,他怕睹物思人,便将胞妹的遗物都送到了那屋子里。可又会太思念,于是时常去那屋子伤感怀念。”
重枫闻言,轻轻的笑了一声,没有开口。谢浩然对当初谢羽的疼爱,确实是全城皆知的,但重枫却并不相信谢浩然会真的有那样的好心。她想了想,便道:“他什么时候会去一次。”
“有时一月,有时好几月,时间不定。”沐清封回道,她停下脚步,看着重枫“我知你与谢羽是旧友,若得空闲,也去拜祭一下吧。”
重枫沉默了会,她的眼前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的晚上,发生那样的多的事情。而那个女孩,也如烟花绚烂般的绽放又凋零。
“自该如此。”
最后,她点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全力剧情线,不风花雪月了
☆、第十七章
重枫将自己的身形隐匿于暗处,垂下眼。自从上一次大雪纷扬时,沐清封对她说过那番话后,她便留意起了这座城外的宅邸。待到月黑时节,她裹上黑衣兜帽,将许久不曾带上的陌刀负在背上,归于阴影中,潜入了宅里。沐清封就站在宅外,看着她如同一只黑燕般翻过墙,带着几分伤感的抚了抚自己的眼,然后默不作声的站在阴影下等待她的归来。
这样的事情,重枫已经做过许多次,其实也不如何紧张。她的脚步轻盈,目的明确,快速的绕着宅转了一圈,这才按照留在记忆中宅邸的布局仔细的搜索起来。只是没有想到的是,第一间房,就是谢浩然为自己的妹妹准备的。里面的事物不沾一尘,想来也是时时勤抚擦的缘故。虽然重枫向来厌恶谢家子,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对于这个妹妹的疼爱。
虽然并不是真的想要祭怀那个年轻逝去的少女,但当重枫看到屋中那颇具少女气息的摆设时,却也难免在心底处叹息感叹,甚至去怀念回忆。只是这份情怀并没有持续得太久,她很快的合上了空无一人的房门,踏着轻巧的步子朝别的房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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