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为数不多的东西放好。我一一抚摸过这间房子的每个角落,我把所有可以触及的地方清洗了一遍。直到精疲力竭。我瘫倒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的吊灯,觉得整个世界很安静,安静得好像灯随时要掉下来,一切随时要幻灭,而我还在监狱的小房间里,描述着空洞。
这两天我没有联系任何人,我收拾好房子,早上晨起保持着一年以来的规律,我又开始晨跑,晨跑完了去买菜,买完菜就做菜,然后发现,还有好多的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打发。我已经不用做工了,我已经出来了。唉,习惯难改。
就这样过了两天,我才拿起电话,第一个打给的是父母,我告诉他们我出来了。他们沉默了一会,然后我听见话筒传递的声音,被放在另一只手里,我听见妈妈突如的哭泣,她说:“出来就好,我们来看你。”我便说:“不用急,我会一直呆在家里,等你们。”
我不知道一向害怕远行的母亲为何动作如此迅速,在我吃完晚饭之后独自一人在小区内散步的时候,她给我打了电话,她说:“我们到了,家里怎么会没人?”
我一听,对着电话喊了一声:“我马上来。”然后拔腿就跑,我气喘吁吁的跑到他们面前,笑了一下,妈妈用纸巾擦掉了我的汗水,说:“孩子,你怎么跑那么急?”
其实我也想问:“妈妈,你们怎么来那么急。”或许有些感情,根本不用在关键时刻才会出现,它就存在于平常之中,听见你的声音,看见你的样子,我迫不及待,我飞奔前行,那一瞬间,我才知道什么是爱。
我才知道爸爸妈妈接了我的电话之后,马上放下手上的所有事情,他们不会网购买票,就连忙跑到县城火车站排队,因为是周末人特别的多,他们排了好久,每一秒都是如炎炎夏日恼人的思念与煎熬。卖票的人说,最近的一班火车已经没有坐票了,只有站票,她好心的说不如你们坐下一趟吧。可是妈妈不依,非要坐最近的一班车。他们就站着,站着,时而有好心人让出半个座位让他们休息,就这样来到了X市。
我泪流满面的抱住了她们,一直说着:“是我不孝,是我不孝。”而他们的回应也仅仅是,都过去了,没有多一句的责备。
我的生活不再那么无聊,我给爸爸妈妈做菜,他们夸我做的菜很好吃,我带他们走X市有特色的各个地方,像一个导游一般做足功课,我看着他们开心起来,他们都没有再提我入狱的事情,只是妈妈无意中提了一句:“老大不小了,过段时间,好好处个对象吧。”
我心中一暗,没有说话,妈妈以为我是不愿,也没有再说下去。她知道我情绪还不是很稳定,我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我从监狱里出来,还有谁看得上我?算了吧”爸爸顿了一下,说:“胡说什么,进过监狱就不能处对象了吗?”
“不是不能,只是女儿配不上人家,好了,别担心了,有适合的我会尝试的。”我笑着,有预谋的,带他们走进了一家店子,他们看着我,一脸莫名其妙,有服务员迎上来,说:“林小姐是吗?”我应了。
爸爸问我:“来这里干嘛?”
这是一家照相馆,满目所及都是婚纱照,情侣照,闺蜜照。二老不解我来这里干什么,我对他们说:“既然来了,当然是来拍照的啦。好啦好啦,别害羞了,当我补补孝心,你看看你们两个,结婚那么多年,连婚纱照都没有,像样吗?”
妈妈红了脸蛋,爸爸装作咳嗽了两声,说:“都一把年纪了。”妈妈也附和道:“对啊,都不好看了。”我连忙说:“哪里不好看了,你们不给面子是不是?”说着,我只好推着他们上了楼。
那一天,我看着头发灰白的爸爸和不再年轻的妈妈,他们笑容腼腆,化了淡淡的妆,他们轻轻搭着对方的手,相视一笑,那种白头到老的感觉,好喜欢。在这幸福的背景下,我却有了淡淡的失落,我看了看天空,让自己笑起来,我听着妈妈嫌弃爸爸的发型,爸爸说妈妈化了妆比不化难看多了……岁月催人,但前路漫漫,有人一起走,或许就够了。
照完之后,二老便开始千挑万选,本来还不情愿的两人,照了几张之后竟然也有了兴致,不厌其烦的和摄影师商量怎么拍好看,摄影师是个中年人,有着很好的脾气,反正也没有其他客人,也就一遍遍的拍,于是就拍出了非常多张。妈妈看着那些照片,这张很满意那张也很满意,一脸拿不定主意的样子,反观爸爸就淡定很多。当妈妈质询他的意见的时候,他只是说:“你喜欢就好啦,选最喜欢的,看到进棺材那天就好了。”妈妈埋怨他:“诶,怎么说话的你。”我便笑着说:“老爸你也真不会说话,你想说要和妈走完这一辈子,老妈怎么看也看不厌,就直说好了,还徒惹老妈生气。”
最后妈妈终于选好了照片,老板告诉了我三天后就可以拿了。
爸爸妈妈也只是呆到照片拿了之后就离开了,临走时,爸爸说:“你有自己的生活,你的生活你自己做主吧,我们不催。先找份工作安定下来吧,如果因为前科找不到工作,就回来县城吧,老爸老妈还是有点积蓄的。”
他们又惹起了我的眼泪,我发觉,这几天,我流了好多泪。
爸妈走后,我想我真的该要面对现实了。
我拿起手机,我只是给熟识的朋友群发了一条短信,说“我出来了。安。”除了程澈,她也不是我的朋友不是么。况且,她总会知道的。我想她,但不想去找她,我还没做好见面的准备。我也找不到她,我发现我已经没有她的联系方式。我觉得我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是找一份工作,不然迟早我会连菜都买不起,不过令我疑虑的是,为什么法院没有强制征收我的个人财产,我记得那个男人的医疗费就是一笔巨款。
我找回了原来的公司,结果却被告知换了老板。我心中不免失落,但仍想去碰碰运气。结果一个啤酒肚的男人接见了我。一开始他对我很满意,结果翻了简历,看见了故意伤人的前科,就直接和我说:“回去等通知吧。”我知道没戏了。
接着我又走了几间小公司,也不是没人肯收,但工资也就比最低工资高一点,我觉得我去KFC兼职都比它赚的多。看来一个前科在身的人,回归社会真是难上加难。找不到工作还是其次,旁人那种鄙视摒弃的眼光,更让人无力承受。我想起我曾经如此心高气傲,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而今,倒也不被人放在眼里了,真是报应。
收到了几条手机回复,徐唯悠回的是“对不起。”黎风明回的是:“现在来我家。”脱脱回的是:“我知道了。”还有几条回复,多的是“出来就好,找个日子见面。”
我漫步走到黎风明住的小区,笑自己竟然还记得路,他在小区门口等着我,英俊挺拔的样子,他看见我,笑着拥抱了我,他拍拍我的背,说:“减刑了?想不想喝啤酒?”
我笑了,擂了他一拳,“不醉不归。”
进了黎风明的家门,令我惊奇的是曹国章竟然也在这,他对我友好的笑笑:“你终于出来了,不然黎风明都要成怨男了。”我走过去,对他抱拳道:“兄台抱歉,害你徒忍怨男,是小的过错,小的自罚三杯。”黎风明拿了几罐啤酒过来,大大咧咧的说:“装什么逼,坐下坐下,今儿高兴,喝酒。”
像年少一般,喝酒,讲笑话,玩真心话大冒险。曹国章如此沉稳的人竟然也和我们闹做一团,陪着黎风明扮猪鼻子,合着我来闹他,也跟黎风明一起审问我,我也毫无顾忌,把自己最诚实的一面展现给他们。我觉得他们的确是再适合不过的一对。爱情会不会,不过是,有个人肯陪你说话,肯陪你闹,肯陪你到老?
“黎风明,什么时候结婚!我要当伴郎!”
“靠,你一个女的当什么伴郎!”
“曹国章,你说,难道你们还要伴娘?黎风明就是傻逼。”
曹国章笑笑,酒气上涌他脸色通红,我也醉得不成样子,黎风明嚷嚷着:“林感,王八蛋,你一定要给我一份超级大的礼金。”
“你不知道老娘现在饭都吃不起了吗?老娘现在是无业游民!还要礼金,屁。”
他突然安静了下来,嘟囔了一句,我没有听清,含糊的问他:“你说什么,大声点!”
“我说,你他妈的去找你的女人没有?”
“谁?!”我大声喊:“噢,她啊,喔,她。”
黎风明和曹国章同时瞪着我,我突然哈哈笑起来,指着她们“你们的样子好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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