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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记得海蓝色的水，还记得光之雨，胸口还残留着某种温热和刺痛，眼中还含着朦胧的水雾。可偏偏无论怎么深入她就是想不起前因后果，好似那些东西不是她能窥视的，不是她该拥有的。

就像无论怎么靠近他们之间永远都隔着一个指节的距离。

拼命伸长手臂，她想去碰触，那海蓝色的水也好，光粒也好，全部都。

就这样恍惚着在一片分不清东南西北的白色空间里像个醉汉似得前进，海连自己都说不清走了多久，似乎只有数分钟又好像过了好几个月。直到她觉得双腿已经不再属于自己，喉咙干渴得快要冒烟，她才终于看到除了白色之外的东西。

那是……灰色？

疲惫的海连眯起双眼，试图分辨前方的景色，但很明显混乱不堪的脑域让平时只有身体能力出色的女警连自己唯一的优势都失去了，她只觉得眼前有三个灰色的玩意，或者黑色的物件，又或者其他。但绝对和美好无害搭不上关系。

若是平时她肯定会先在一旁观望下再做打算，可很明显现在的她不具备这样的精神和心力。女警觉得自个儿的脑子简直像乱成了一团浆糊，浑浑噩噩不知道在干什么，身体随着惯性往前走去，离那些灰色东西越来越近了。

走着走着，她踉跄了下，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只感到从接触到地方传来一阵清冷，像水的触感，冷的她浑身一颤，总算稍微精神了些。

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东西，那是个……半透明的灰色雾状人形。只有背部一块特别清晰，看似没有实体，实际上海连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对方身上，而从人形动都没动一下来看，至少它不像表面上那么虚幻脆弱。

摇晃着站直身子，海连左右看了看，在它的右边还有两个人形，最外面的那个明显是最凝实的，几乎全身呈现出一种半固体状的深灰色。而夹在两个雾人中间的那个半蹲在地上，身上就像拼图似得一部分清晰一部分透明。比较惹眼的是它的背部几乎都消失了，手上捧着一颗明亮的红色光点和稍小的白色光点，以及若隐若现的橙色光点。

女警头皮一阵发麻，她认出来了。这里就是她的深脑域，这些家伙是她的三个精神体。

温尔顿人的自己，对外的自己和人鱼的自己。

电光急转间仿佛燃烧的火焰被泼了一盆冷水似得，她的脑子迅速清醒，关于之前的鱼的回忆碎片也同火焰熄灭后的余烟一般被她暂时存放到了一旁。

回头直视着对面的人形，人鱼的她，海连觉得浑身别扭，说不上为什么。虽然她早就看过自己背后鳞片的样子更亲手摸过，不过说真的作为旁观者再去看又是另一种不同的体验。特别是面前的家伙除了背部其他地方几乎都是半透明的，这种诡异感更加明显了。

尽可能的不将视线往下放，她突然发现其实自己从来没好好注意过人鱼的她。可能是身上的人鱼基因太少了还是怎么的，在注入Y病毒之前只有感情起伏剧烈的时候她才能勉强感知到有第三个人形的存在，更别说看到了。

专注的盯着雾人的脸，明明那上面只有模糊到几乎看不清的五官，海连还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双眼睛。

和其他人鱼完全不同的，异常明亮有神的双眼。

忍不住微微睁大双眼，简直和梦里的那些鱼的眼睛一模一样，她想。

……难不成那些就是它给自己看的？

理智告诉她这实在太荒谬了，可当看到对方缓缓伸出手张开手掌，上面平躺着颗光粒时，女警除了瞪大眼睛立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视线在人形的脸和光粒上来回数次，她忍不住问道：

“这、这是给我的……？”

看到雾人点了点头，海连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知为何她的感情就是无法接受光粒，即使这是她从小梦寐以求的星辰海的特产。

抬手将对方的手压回去，女警用举动告诉它自己的回答，她总不可能用突如其来的感情当理由搪塞过去，干脆就什么都不说了。

在接触到人形手指的一瞬间，眼前人的意志通过相连的部分直接窜进她的脑子里，海连眨了下眼睛，眉毛微微皱起。

这家伙在告诉她，这颗光粒叫星海沙，可以增强脑域等级。而且最不可思议的是，这玩意没有限制，既是说只要数量和时间足够，成长到SSS级也完全有可能。

海连愣了一秒，说真的有那么一瞬她确实心动了。可心中的刺痛和脑中回荡的记忆碎片却像个大棒一下子打散了所有贪婪和渴求，最终她还是手上用力，默默将那颗放着光粒的手推了回去。

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尤其是看到人形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时。

……对方现在肯定在想这家伙就是个傻瓜吧，女警心中苦笑着想到。但神奇的她一点儿都不后悔，反而觉得无比轻松。或许就像年轻时的她会将好几年的时间耗在考一张没用的小学毕业证书一样，现在的她也不见得有多聪明。

就这样将之前无数次梦想得到的东西亲手推出去，换作以前海连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可事实上她却笑了，自己都说不上为什么。

人鱼的人形看着对面笑的有点傻气的女孩沉默了很久，久到对方最后实在太过疲惫跟着精神力一起重新退出脑域还是立在原地没动。

没有人看到那颗被它握在手中的光粒正在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

海连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整个人不知道想些什么，脸上罕见的带着丝丝外露的情绪。突然她猛地起身下床，再也没有往日的淡定和严谨，慌慌张张的跑到书房里不停翻找着书架的最下层。

她全都想起来了，和人形会面也好，关于鱼的梦也好，全部都。

直到在最后面找到一本有点破旧的纸质书*1，她小心翼翼的抽出来，要知道她就只有这一本纸质书，熟悉的翻到其中一页。

那页上只有一张巨大的图鉴，下面配着一行小字，是星辰海的介绍。

女警出神地望着，顿了顿，翻回第一页前言。

同样的上面只有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