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炳天微微仰头,雪渐渐小了,笑道:“我知道公子与你瓜葛甚深,无妨,我只守着他罢了,他在你身边,总是受伤,我便在他身边,给他疗伤,只怕最后,他是谁的,要另当别论。傅大人话说的太满了。”
傅子旭这才正视这个在朝中总是看上去温良的羽林卫副使,蓦地心下颤动,竟被他平缓且笃定的语气所折服,竟想到,滴水穿石。
傅子旭第一次感到不安,不知江慎言的心里究竟对当年的执念还剩多少。
徐炳天却毫不客气:“公子心里虽念的是傅大人,傅大人却也该懂得适可而止,若之前那些事再有发生,炳天定不会袖手旁观,公子虽于朝堂之上玲珑心思七巧心,于情之一事却天真娇憨,傅大人,莫要太作孽,便是你家养的牲畜,也不该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徐炳天却毫不客气:“公子心里虽念的是傅大人,傅大人却也该懂得适可而止,若之前那些事再有发生,炳天定不会袖手旁观,公子虽于朝堂之上玲珑心思七巧心,于情之一事却天真娇憨,傅大人,莫要太作孽,便是你家养的牲畜,也不该如此。”
傅子旭静静地听着,直等着徐炳天说完,方才平静道:“徐副使,我与慎言之间,旁人不知,我亦不屑说起,你徐家累世公卿,其中曲折自不会知晓,我不争辩什么,只告诉你,这些事,慎言知道,他也愿意。”
傅子旭笑道:“你这么利用他,他知道也好不知也罢,愿意与否,我自也管不着,我只是心疼他,且要让他知道。便是这天底下,上至天子下至黎民,不管他如何遭人厌弃,我都不会。”
傅子旭微微颔首但笑不语,笑得却多少僵硬了几分。
这些日子江慎言腻着傅子旭在长安吃喝嫖赌了个够。只是这边乐着,那边却也没闲着,端王妃撒手不顾,江慎言一边给傅子旭铺好路让他尽皆摸清了关中的户籍粮饷,却下狠手一口气抄了长安府两个六品官,且上书皇帝换了关中守萧关的将领。
皇帝见了奏章,当日派遣了人速往关中交接兵权与官职后,就赏了柳相一把七星剑,端王妃却是一连三日都没吃多少东西,人都瘦了。
江慎言此番雷霆之势斩了端王极得力的臂膀也罢,尽在关中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的位置稳稳妥妥的渗了皇帝的眼线。
端王妃吃了一肚子哑巴亏,又拿江慎言无法,只恨恨的让郭诩在王府祠堂跪了三夜,第四日,郭诩便以公事为由扬长而去了。
江慎言瞧着郭诩走了,后脚就打点细软连夜出了潼关。一路对傅子旭唏嘘:“端王妃定不是郭诩亲娘,这女人,跟夜叉没两样,若晚一步,指不准就被她一枪扎死了,你是没见她那银枪,郭诩见了都腿软。这等悍妇,真真是祖上无德啊。”
傅子旭笑道:“连夜的赶路,难道不困了?这么多话,来,我抱你睡会儿。”
江慎言本斜着身子侧靠在车壁上,闻言打了哈欠,一翻身朝傅子旭爬过去,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闭了眼,还嘟囔道:“这些日子在端王府一刻也闲不得,提心吊胆累得很,回京跟皇上告病假,他必定准。剩下的事,你便去办。”
傅子旭在他耳旁吻了吻,低低的嗯了一声。心里一阵不舒服。益发觉得,想抽自己几个耳光。
江慎言秉性,本不是如徐炳天那般的纯良,甚至于,连道义礼仪也无,只本着自己的心意胡作非为,他对傅子旭,不单单是爱之深,更是连人带命的交付。在他心里,傅子旭疼他宠他,他欢喜,傅子旭若宠的是别人,他定要千方百计让那人连下地狱都摸不着门。
而徐炳天于江慎言来说,却跟朱雀街卖羊肉大饼的也无甚相差。
连京城涧河桥边弹唱三弦琴的瞎子乞丐,摸了摸江慎言的手骨也说,这人刻毒凉薄,必生得福薄相。是时江慎言还一脚踢了瞎子乞讨的豁子碗,骂道:“放屁,整个大理寺,属本官长得最俊。你才福薄相,你全家都福薄相。”走的时候也不忘把瞎子碗里洒出来的几个铜板捏走。
回京江慎言便告假,连进宫给皇帝报事务都全推给了傅子旭和徐炳天,皇帝听江慎言病的不轻,却也准了五天假,且赏了些名贵药材传人送了去。
傅子旭出宫便去了江慎言府里,京城虽不似关中冷得刺骨,却也细细碎碎的下着冰凌渣子。
江慎言裹着红猩氅窝在贵妃椅上看着婢女煮茶水,到底是在关中那些日子调养的不恁尽心,时下霍地松了口气,竟是不如在关中时候精神了。昨日夜里还发热,连夜里请了大夫熬了些药喝了,今日虽好些,但仍恹恹的缺精神儿。
傅子旭进门他也没力气说什么话,只道:“你想喝什么茶自个儿去沏。”
傅子旭脱了大氅,打发了屋里婢女,坐到他身侧:“皇上准了五日,关中的事也甚是高兴。”江慎言随口嗯了一声,拿火箸翻了翻炭炉,往傅子旭身边推:“外头还下着雪渣子么?”
傅子旭见他脸颊绯红,却分明病态的颜色,伸手碰了碰他额头,“怎的病了?昨日从关中回来还好好的么?”
江慎言说了几句话喉间发痒,低声咳了咳,又笑道:“许是夜里睡不安稳,踢了被子着凉,昨夜就熬了药吃了,死不了。”
傅子旭皱眉:“丫头们都没一个夜里看着的?都让她们睡死了?”
江慎言听他琐琐碎碎的叨唠,烦了,“你住河边么?管恁宽?人又没死慌什么?闲得慌了去看看厨房里药好了没端了来。”
傅子旭闻言便真的起身要出门,江慎言提了声儿道:“滚回来。外头冷的指头都能冻僵,穿成这样起什么劲,这些事轮得到你去跑腿,叫了绿帛去瞧。”
傅子旭回头瞧了他一眼,笑道“几步路,哪里就那么娇贵。再者,我乐意伺候慎言。”说着就挑了帘子出门,一盏茶功夫,便又进来,着实端了药碗。
偏江慎言不领情,扭了脸,“不喝,你拿远些,闻着恶心。”
傅子旭压根儿就跟没听见似的,只顾一点点吹得凉了,凑过去他嘴边:“听话喝了,病好了与你去南街听说书,听穆少卿说南街的说书场子里来了个跛脚的道人,讲的都是仙山异域奇事儿。日日人挤人的甚是热闹。”
说着已半是哄半是逼的灌进去半碗药,江慎言本在大氅里盖着,身上又无力气,被傅子旭一条胳膊紧紧揽住着已是没了半分相抗的能力,只一边呜咽却也咕咚咕咚的喝了。
傅子旭瞧着他喝干净最后一口,才放开他搁下药碗,江慎言抬手勾着他脖子凑上去堵住他嘴巴,把含在嘴里的一口药一滴不剩的送到傅子旭口中。
傅子旭迟疑了片刻,却也不挣,半推半就的咽了下去,随后便开始在江慎言口中轻吮慢咂流连不舍。
江慎言却觉得两人满嘴苦药委实不是美事,一把推开啐道:“苦。拿茶水漱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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