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油瓶对我,无非就是这种心境吧。
他帮我,他照顾我,他对我好。都只是一种高高在上的顺风吹雨而已。他百岁孤独,见识过人间最血腥冷漠的一切。虽外表年轻,但心态苍老。对他那一族肩负着苍生使命却始终孤独隐没的长生智者来说,我等泛泛常人之辈,生如蝼蚁,不过是幼儿园的稚子罢了。
谁能说他对我好便是待我情深。谁能说他对我好便是本有属意。如果有一天他跟我说他对我有感觉,我一定会笑谑着问他是什么时候有感觉的。
不是我不相信。而是我知道他那种人,很难被一个人的无邪天真打动,更不会因为我对他特别关注和关心而动容。没有什么是可以触动他早已经冷寂下来的百岁平淡,没有什么感情可以附加到他身上成为一种负担。如今他十年噩满归来,如此安于家宅。真的是我的一手造就么,真的是他真心隐于平静么。我想起他早晨轻描淡写告诉的我那两个字:“晨跑。”
晨跑,晨跑。
也许是时候给他一个新的角色立足了。我以为要给他再多一些时间适应这个新的世界。我总想要私心把他留在安静中保他时光平稳。我甚至会想将来我一定会很惋惜,等了十年却只把他放在身边寥寥几天而已。可是看起来,是我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他哑巴张了。
走回吴山居门前。我没有叫车,他也没有说要打车。然后我俩只是走着走着就走回了吴山居。到门口的时候我对他说:“你先上去吧,我去买包烟。”
他沉默着看了看我。目光有点伶俐,眉头有些深锁。想要制止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他上楼了,我站在傍晚有点微凉的风中,有点哆嗦着点了根烟。抽了两口给梁子打了电话。
梁子说:“爷?”
我平息一下情绪,淡声道:“明天给栋子打个电话。通知他对外宣称新月饭店易主整顿。再开业时,我要新月饭店风风光光的。”
梁子没有对我这个指令有任何波动,关注点却是微微的疑问:“栋子?”
“对,栋子。”我肯定的说。
他会心的笑了:“尊小佛爷法旨。”
我吐了两口烟圈,定了定心,道:“让他同时向道儿上放出风去。开业之时,十年前的王胖子和哑巴张重出江湖,入主新月饭店。”
☆、第 12 章
十二
王盟打来电话回复是在十天之后。这十天我一直逗留在北京,没回去看过一次闷油瓶。不是不想回去,而是我实在有点分身乏术筋疲力尽了。
这十天我走访了很多人。第一步便是官道儿白道儿。吴小佛爷从不与这些人打招呼,一向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惹他们的事,他们也从不挡我的财路,彼此相安无事。只是这次接了新月饭店,明面儿是拍卖鉴宝的行当,少不得要多方做个接洽,打点打点。好在吴小佛爷这些年声明鹊起,又有霍家的门面在先撑着,无论多大的官儿,都还要给我三分薄面。只是这迎来送往假意奉承的勾心斗角,实在是耗尽了我的心力。
梁子在照常安排原来盘口的兄弟下斗,出货,抽出手来安排新月饭店整顿装修。东西易了主儿,自然要有主家的味道。栋子在身边,提点着我,充当我登门拜访疏通气氛的有力臂膀。说起来栋子后来跟了我并没有什么清楚的交接。我再没有开过口要将他纳入麾下,秀秀也从没开□□代他留守或者转移主家儿。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跟在我身边,毫无异色,行事坦荡,谨言慎行。多次出入我毫不熟悉的官场,而栋子却跟在解家霍家多年,轻车熟路游刃有余,是我身边不可或缺的力量。
梁子,栋子。栋梁,栋梁。愿这两个人是我留给下一个接班人的宝贵财富。
抽个时间我去看了小花儿。他依旧躺在床上,神色安然。只是身上少了一些管子。心电设备还连着,仪器上平稳有力的线条跳跃着小花儿的心动。医生说外伤已有好转,只是个时间的情况,内脏受损虽重,也不是不可逆转的。只是脑部受重击,血块还未吸收,这个情况恐怕不太好预测。
但是我知道小花儿一定会醒来的。他是那样的希冀和蓬勃,那样的精明又重情。他不会舍下我们兄弟的义薄云天,更不会撇下秀秀一个人的天荒地老。
我没有见到秀秀。听栋子说她已经在散尽家财变卖资产。恐怕最后解家霍家所剩下的,唯有两栋祖宅而已。恐怕这次终久是要抽薪止沸破釜沉舟了。
在北京的第十天深夜我才回到新月饭店下榻。只觉得绵软疲惫,却毫无久违的睡意。王盟的电话进来,恐怕他在巴乃连个公用电话也不好找,而且大约他也知道我只有这个时间有空听他仔细扯皮。
他说果然王胖子是不愿意回来的。听他说明来意,王胖子愁眉半晌,道:“胖爷我到底老了。只适合找一个山野田林种地养猪而已。这官场商场的事,让小天真自己折腾去吧,我就不参合了。”
王盟说:“我们吴老板有一句话托我亲自带给你。只有三个字——点天灯。”
胖子的眼睛直了。十几秒之后,他抚掌捶腿大笑着说:“哈哈哈哈哈~~~这个小天真真是摸透了我胖爷的脾气!好!好!好!我们拾掇拾掇安排一下就走!”
王盟讲的绘声绘色。我有种感觉他这样的添色加彩是为了舒缓一下我多年绷紧劳累的情绪。
我也笑了。我并不是有多摸透了胖子的脾气。我只是知道,点天灯一事是我们三个人永远挥之不去不能淡忘的情怀,是我们三个人共同经历难以割舍的光辉岁月。那种热血豪情肝脑涂地的侠肝义胆,永远振奋着一个人死都要带进棺材的精气灵魂。不仅是我的,王胖子的,也是闷油瓶的。
铁三角重聚,终将要重新启幕了。
挂了电话我突然特别特别想念深夜的吴山居。
想念这个词,十年之间对我来说特别昂贵凝重。我甚至不知道我的神经系统里是还有这个情绪存在的。我在想小哥这个时间干什么。我十天没有回去,他是怎么度过每一个安静空旷的夜晚。虽然即使我在的时候他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人家在青铜门里自己呆上十年都没有疯魔,怎么多了你一个就会多了一台戏唱么。
可是我还是止不住的会去想他的每一个细节。现在是不是喝水洗澡上厕所。黎簇又给他添了什么东西,他是不是会对那些高科技电子的死物感兴趣。冥想之中我止不住的去画他每一个细节的眉眼。平淡无奇的英俊,可是却举世无双的卓然。百年岁月堆积显现出来的平静,堆积到那个人的脸上都是有几层意味的。这种意味在不懂绝色的人眼里只剩下了淡然如水。但是我知道,他每一个平静的表情下,都覆盖着他挺拔坚毅的灵魂。
我的手慢慢摸到了裤兜中的手机。
这十天来我只是有给他发过短信。他有时回有时不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我这样做的目的。是想看看他掌握了手机用法没有,还是不敢面对自己的患得患失情绪纷扰。我有时问他吃饭了没有,他说吃了。有时问他今天生活还好吗,他说还好。我有时问他黎簇都带你干了什么,他就不回信了。合着我对他的问话只能是选择式问句而不能是开放式问句。
可是今天我特想听听他现在在干嘛。手指移到电话上按到绿色通话键,我居然是有点喘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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