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宣心绪百转,却仍是觉得不解,半晌,他叹息道:“屠苏,他是怎么样的人,我是真糊涂了。但我却能听出来,今时今日你仍放不下对他的关怀,你当真,可以去杀他么?”
百里屠苏淡淡道:“刚得知真相回到天墉城的时候,我日夜纠结的便是这些事,我每晚都睡不着,痛苦得快要发疯。我既恨他,却又……想着他,到了最后,我就痛恨自己……但现在我已经不再纠结了,爱与恨,都已是不可脱离的过去,我爱他是真的,恨他,也是真的。我想,也许他对我也有一些特殊的感情,但这都改变不了我与他之间,有着灭族之恨的事实……”
“我为苍生杀他,为族人杀他,却,不为自己。”
“屠苏……”不知为何,青宣听他说了这些话,心中只觉得一片哀恸,他明白,今日的百里屠苏,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拦阻他了。
青宣不再多言,独自离去,留下百里屠苏一人继续扫雪。他走了半路,又忍不住回头,此时雪仍未止,天地之间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在那苍茫之中,唯有一个孤清的身影,卓然而立。
他看得怔神,冷不妨怀中那雀鸟挣脱而出,一跃而起,扑腾着翅膀直往高空飞去。“雀儿,雀儿……”他大声地叫了起来,那雀鸟却没有丝毫的停留,越飞越高,越飞越远,不多时便消失在他的眼前。
青宣没有看到,那雀鸟于空中化作一道五彩莹光,如流星般消失的情景;他更不会想到,这道莹光,在半天之后,又恢复成金丝雀模样,出现在了一个白衣男子的手上。
那姿容俊雅的白衣男子,此时正站在一座荒岛之上,迎着海风,看红日西沉,整片大海似被烧得燃起,晚霞漫天,如血般瑰丽。
“为苍生和族人杀我?呵,屠苏,那我便等着……”
他左手一合,那五彩符鸟瞬间化作一片碎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东海狂澜(一)
紫胤真人和涵素真人以多年修为,一同为百里屠苏解开封印,事后,百里屠苏如愿获得了焚寂剑中的巨大力量。临别之前,紫胤真人仍是放心不下,出手试探,百里屠苏以突破修为的高深法力打败紫胤的精妙剑术,并在灵力对撞之际,消去紫胤多年来为了救治屠苏不慎吸入的焚寂煞气。
紫胤真人再无挽留的理由,答应百里屠苏前往蓬莱。
百里屠苏望着师尊缓步远去的背影,想起这么多年来他对自己的关爱呵护,心中一酸,一行热泪滚然落下,跪地三度行礼,以谢十余年如父子般的师徒恩情,随后才和风晴雪、青宣二人一道,离开了天墉城。
三人在路上不敢耽搁,百里屠苏以灵力御剑,带着他们于日落前赶到了姚家镇。
来了以后听陵越告之沿镇诸镇的情况,倒是比他想象之中,要好一些。欧阳少恭让蓬莱岛出海一事虽引发东海惊天狂澜,但因事先已有准备,灾难发生后,天墉城弟子与四方赶来支援的奇人异士们一道,集合灵力极力平息海底巨震,当百里屠苏当达之时,海面已大体平静。老百姓只待风暴一平,就迁回原所。
此次灾祸,令海族受损最大。原本四海之中,东海实力最强,海柱稳固、防卫森严,但欧阳少恭此举,把东海可谓搅个了天翻地覆、人仰马翻,修为不高的小海妖们差点连内丹都震出了出来,据说镇海的海柱也有毁损,才致这番地震海啸之祸。海族们自然愤愤不平,而今东海当家的是昔年龙王钟鼓的三太子,虽未修成应龙,却也是法力高强,当了多年一海之主仍是性烈如火,据说出事后的第二天就领着手下喽罗们去蓬莱岛上找了欧阳少恭的麻烦。可不想欧阳少恭早有防备,指挥一众青玉坛弟子,以独门法阵为诱,重创了龙三太子,之后海族便不敢再轻易出海。
百里屠苏听后道:“当初我们一直猜测青玉坛弟子的去向,没想到竟被少恭带到了蓬莱岛上。看来他此举是早有打算……不过,沿海百姓无恙就是最好的消息,海族与欧阳少恭之间的事,我们也不便主动插手。”
陵越点头道:“没错。少恭在蓬莱上这段时日,倒没有主动挑衅海族,想来也不会再对他们下手。对了屠苏,你在幽都,可曾向女娲大神问出了什么没有?”
百里屠苏想起那些事来,心道:“都到了这个时候,前因后果也该让师兄他们知晓清楚了。”便将太子长琴一事,与他们细细道来。
陵越默然,他想过很多的可能,却是万万也想象不出其间竟有如此的曲折;而欧阳少恭竟是上古仙人太子长琴的残魂“托生”,实在是太匪疑所思。想到屠苏说,他必须要夺回屠苏身上一半仙灵方能存活的话,一时只觉得造化弄人,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却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于此事最不能接受的依然是方兰生,听到后来,他的眼神里尽是迷惘,不断喃喃道:“少恭……竟然不是少恭,而是什么太子长琴?可这又怎么会?难怪他这么狠心,这么残忍……不对不对,我们明明与他一同长大,他又怎么会是一个仙人?……”
襄铃也在一旁插嘴道:“我也觉得好奇怪,少恭哥哥他……呃,我是说,那个欧阳少恭他,明明就是一个人,身上既没有妖气,也没有仙气呀。如果他是仙人的残魂,他怎么会有人类的躯体呢?莫不是,鬼上身?还是,投胎转世?”
陵越寻思片刻后道:“不可能是投胎转世,既然他魂魄不全,便投了不了胎,也转不了世。何更况,转世之后,前尘尽忘,又何来太子长琴?对了,这情况,倒是与狼妖后来颇为相似……”
红玉道:“你是说,太子长琴也是以残魂之力,夺了本属于欧阳少恭的躯体,寄附在他的身上?”
陵越道:“也就只有这个可能。只是不知道,这真正的欧阳少恭,究竟是几时被他占据了身子,变成另一个人的?不过即便如此,凡人之躯承受仙灵的力量仍是勉强……”
方兰生听了这话,眼前一阵恍惚,隐约想起来,少恭的确是性情有所变化,他那时候还小,甚么也不懂,只记得姐姐曾经念叨过,少恭儿时顽劣,十岁之后便文雅得多、也沉静得多了,原是那个时候,已经换作了另一个人么?那从前的少恭,又去了哪里呢?之后的少恭,一日也没曾当他们是朋友么?他不禁想起了他二姐这些年的痴心守候,想起了欧阳少恭当日的绝情之举,心头遽然巨痛。
红玉回忆道:“是啊,他说自己昔年灵力不稳,天墉城夺剑之时也确与如今灵力不可同日而语,想是……”说及此处,猛起想起那日欧阳少恭所言的补充灵力之法,不免一顿,忙略了过去,“以他如今力量,他这具身躯怕是支撑不住几日了,恐怕马上就会找屠苏麻烦。”
“都一样,他不来找我,我们也要马上要去找他。我的时间,也不过只有三日了。”看到众人疑惑的表情,百里屠苏终于将他解开封印一事说了出来。他说得从容,可对众人而言,不异于晴天霹雳,他话音一落下,空气立时像凝固了一般。
陵越喉头像是哽住了,想说什么,又吞了下去。他听着方兰生、红玉、襄铃他们追着屠苏问话,看到屠苏从容而淡然地应对,柔声细语地安慰着鼻子都快要哭红了的襄铃,余后又想起屠苏几日前在山上时的决绝,在心中默叹了一口气,油然而生一种逃不过宿命的悲戚之感。
当日晚上,油尽枯灯之后,陵越仍无法入眠。他躺在床上,虽知要养精蓄锐方可应付明日之战,可因着思绪万千,却是了无睡意。后身体渐渐疲倦,脑子里也出现了一些似梦非梦地幻象来,半醒半睡之间,耳边似乎有轻微的响动,不过倒未引起他的警觉,因大灾刚过,蛇虫鼠蚁窜行不止,夜间常有响动,身体早已视作平常。但不知怎地,片顷之后,他的鼻间隐隐传来一缕茶香,便是那特殊的香气,让他猛地惊醒。
侧头看去,发现他房间的桌边,赫然坐着一个人。
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少恭?!”陵越瞬间瞪大了眼睛。
欧阳少恭坐在桌前,也不知他从哪里弄来茶壶和茶杯,坐在那里,悠然自得的饮茶,此时油灯未挑,屋内漆黑一团,仅有寒冬冷月透出的那点清寂光芒,描抹出他大概的轮廓来,让陵越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醒了?”欧阳少恭倒是从容不迫,似乎独来此地再寻常不过。
“你……怎么会在我房中?”陵越急忙直起身子,将外衣披在身上,翻身下床。待要去拿床边的剑,却摸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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