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锦明脸色微白,喃喃自语道‘父皇这、这是……’
看邱锦明这样,孙询不禁摇了摇头,怪也就怪你为何是太监……或许是出于对邱锦明的嫉妒,又或许是出于心中的不甘,孙询心中竟生出了许许优越的快感,自己出身卑贱又如何?不照样荣华富贵,不照样笑到最后?
既然自己的任务已了,也没有再留下的道理了,孙询淡淡一笑‘奴才还需回去向陛下复旨,就不唠叨驸马爷了。’说完手抵腹部又行了行礼。
邱锦明扯了扯笑容‘那本宫着人送公公回去?’
‘不用了,这宫里咱家比谁都熟!’说完比着兰花指抿嘴吃吃一笑,但双眸却直视着那手御,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如恍然大悟般,邱锦明用折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歉意的拱手轻道‘倒是本宫不识趣了。’说完便将折扇别回腰间,低头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眼中的寒意一闪而过,再抬起头时,还是那副惨白的笑意,动手燃起火折子将那密旨一燃而尽。
满意的看着那密旨被烧成灰烬,孙询点了点着,拿着拂尘离开。
在孙询走后,墨影抱着剑走了进来,顺手将房门带上,朝坐在案桌后的邱锦明抱拳行礼,轻了一声唤‘爷。’邱锦明不开口,他也不起来,维持着刚才抱拳行礼的动作。
好一会,邱锦明才摇着折扇,低语道‘圣上今日送来了密旨,着我今夜子时一刻只身秘密前往御书房…’伴君如伴虎,呵、皇帝老子终究忍不住要出手了吗?
墨影眉毛一紧,抬起头看向邱锦明‘需要知会殿下一声吗?’
邱锦明轻摇了摇头,无奈一笑‘不愿让她为难……’邱锦明唉了口气,闭上了双眸,终究是要走到那一步吗?!好一会,等邱锦明再睁开双眸时,脸上已挂上了以往温和的笑意‘让书艺阁也给湘王送一份密旨过去,着他寅时,便装秘密前往御书房!’书艺阁仿冒的手艺,几乎可乱真,若不是眼光够毒辣,基本是识别不出来的。
邱锦明转了转手中的折扇,再次含笑道‘找人盯住孙询,’停顿了一下又道‘再找人拖住殿下,让她不要到御书房去……’这手足相残的罪名绝不能落在仪玉身上!
子时一刻,邱锦明穿着孙询为她准备的太监服准时来达了御书房,不得不说,这驸马爷确实有一副好皮囊,本应是卑贱的太监服,却给他穿出了另一种味道,可惜了……孙询暗自摇了摇头,向正坐在席位上的皇帝老子行礼‘驸马已带到。’说完见皇帝老子轻点了点头,便知趣的俯身退下,顺手将房门带上,退出了御书房,看了眼弯刀形的月亮,还来不及等他暗叹些什么,突然脖子一吃痛,便晕了过去,而与此同时,守在御书房周边的的宫女与太监也紧随着孙询倒下,随即御书房周边守卫的人都换上了新的面孔,动作迅速有序,没人发现这御书房的异常。
墨影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孙询,双眸闪过一丝压恶,随即便将孙询掳走,消失在了御书房门口。
御书房内,皇帝老子坐在主席上,身旁还放有棋盘,对着邱锦明温和一笑‘驸马来了,不妨陪朕下盘棋吧。’说完又忍不住咳了起来,现在他虽是病入膏肓的老虎,可老虎终究是老虎,不管如何,都有伤人的能力!
邱锦明温和一笑,向皇帝老子拱手‘那锦明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便来到皇帝老子对面坐下,还是那温和的语气‘还请父皇手下留情!’说完便取出折扇指着棋盘,做了个请的姿势。
皇帝老子也不客气,直接取过黑子,先下了起来,邱锦明也不在意,笑着紧跟着落子,两人约下了一个多时辰,待到难分胜负,举棋难下时,皇帝右手执着黑子,举棋不定,左手捋着胡须,紧着眉头不悦道‘棋子终究是棋子,若是棋子不能按照朕所要的局势去走,偏离了朕所要的局势,那朕只能——毁了他!’说完面露杀意,将手中的黑子落下,顿时舍弃了一大片黑子……
邱锦明执起白子的手一顿,随即温温一笑,执着白子缓缓道‘下棋——是为锻炼心智,更为修身养性,执棋者若太过于执着胜负,那往往会被棋所‘下’,被棋所困,其实不管棋子是否按执棋者所要的局势去走,只要局面不会太偏于执棋者所要的局势,只要那局势是好的,那就算棋子脱离了控制,又有何妨?’说完白子一落,绪住了皇帝舍弃那片黑子所打出的出路。
皇帝老子脸色一冷,放下黑子接着道‘君便是君,臣便是君,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这天下?’
邱锦明也放下白子,摇着折扇,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严肃道‘这天下会是仪玉的,也只能是仪玉一人的!’这是一种承诺,更是一种保证!‘锦明要的不多,锦明可以负天下,却不能负仪玉!若是陛下还在为国师那‘隐帝’一言而心生担忧,那待天下大定之时,锦明可以不插手朝中半事,只坐个闲人皇夫!’她没有称皇帝老子为父皇,她是在用邱王府嫡子的身份在跟皇帝老子谈判,毕竟那是仪玉的父皇,她不想对他出手…
皇帝老子脸色更冷了,承诺,哼,于权势,那不过是屁话!权势面前,父母手足都可以舍弃,承诺又算得了什么?然——这驸马竟然连国师的预言都知!留不得!
皇帝老子握紧了拳头,冷冷道‘为什么你不是外面传闻所道的那般纨绔无用!?你若是那般纨绔无用,朕还能保你富贵一生!朕选你为灵儿的驸马,便是看中了你的纨绔无用,看中了你父亲手中的兵权!为此朕让灵儿背负他人暗地里的讥笑!’成大事者自当不拘于小节,若你如外面所言的那般无用,那即便你是灵儿帝皇伟业中的一个污点,那也掩盖不了灵儿的辉煌!
‘可为何——为何在桐城一事,你是那般的睿智!?为何心高气傲的灵儿会对你那般的倾心!?’皇帝老子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朕造就的是千古女帝,而非是双帝齐拥天下!你的锋芒迟早会盖过灵儿!朕容不得你!’
邱锦明直视着皇帝老子,那充满血细的双眼,犹如暴动的狮子,却没让她感到惧意,而是满心的寒意,她如此的忍让还不够吗?!邱锦明声音也起了些波动‘我可以助仪玉平稳登基,可以助仪玉除去湘王一党!’
‘呵呵……’皇帝老子嘲讽一笑‘是,朕相信,以驸马的睿智,七皇儿不会是你的对手,可若是如此,那天下人就只知驸马,而不知灵儿!七皇儿不差,但却略输灵儿一筹,七皇儿会是灵儿帝皇伟业中的第一件战功——平乱!’
‘那若是仪玉在皇位之争中败了呢?’邱锦明抛出了一种可能性。
皇帝老子冷冷一笑‘那这天下还会是我郝氏子孙的!’以儿女的性命来成就一代帝皇,只能说皇帝老子有些癫狂了…
邱锦明脸色一冷,联想到了桐城一事,折扇一收,淡淡道‘桐城的仇为天煽乱一事,是你所为!?’
皇帝老子再次扯了扯嘴角一笑‘帝皇是需要磨练的!’没有直接道明,却也间接承认了此事。
邱锦明握紧了拳头,也不知该用愤怒还是用什么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直至手心传来的痛意,才使她稳住了心绪,是呀,能让那么多官员有胆量打皇粮的主意,那背后的靠山定当不小!想过是湘王,想过是太子,却从来没想过会是皇帝老子,眼前这看是仁和的帝皇!若说桐城一事是为磨练仪玉,那当初给自己神龙令也不也考验自己吗?!皇帝老子早在那时便对自己起了疑心…
想通了一切,邱锦明突然温和一笑,对那些生长于皇室中的子弟感到悲哀,邱锦明想到了太子‘湘王可以与仪玉一争天下,太子为何不行?’
皇帝老子撑起身子,负手直视着邱锦明回道‘朕的仁慈,已造就了皇权的旁落,臣权的鼎世!朕已不再需要一个仁厚的帝皇,都不需要一个清心寡欲的帝皇!’说完突然喋血一笑,从袖口中滑出了一把匕首直指邱锦明的喉咙‘既然你不如朕所想的那般无用,既然你这棋子非朕所能掌控,那朕也容不得你!’
邱锦明折扇一扬,挡住了匕首与自己的距离,邪邪一笑‘既然陛下知道锦明非平庸无才之人,就该知道锦明不会白白来送死,’邱锦明眉毛一挑,斜眼看着皇帝老子接着道‘堂堂的驸马爷,若是死在了陛下的御书房,还是身穿太监服……不知陛下要如何向天下,向仪玉交待?’深夜召见,还着太监服,这里面凭谁也闻得出猫腥!
邱锦明话刚说完,皇帝老子手中的匕首突然一转,刺向了自己的腹部,本是病入膏肓的身体又怎受得了匕首的重创?皇帝老子身子一抖,推翻了身后的桌子,倒在了地上,邱锦明一惊,连忙起身跑上前蹲下身子将皇帝老子的身子半扶起,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皇帝老子吃痛的抚着受伤的腹部,掌心已沾满了血迹,讥讽一笑,吃痛道‘当朝驸马爷佯装成小太监,混入御书房,行刺当朝天子——你觉得满朝文武会饶了你?天下臣民会饶了你?灵儿会饶了你吗?’
邱锦明眉头一紧,直视了皇帝老子一眼,便松开扶住皇帝老子的手,失去扶撑的皇帝老子便因吃痛,整个身子都躺在了地上,样子颇有些狼狈,邱锦明不去看皇帝老子,而是看着外面,而在这片刻的无言中,皇帝老子脸上从愤怒到惊讶,再到泄气,从自己推倒桌子,闹出一片响声,直到现在门外都没有半点动静,更没有响起孙询本应在此时呐喊刺客的声音,自己竟也谋输一筹?‘哈哈哈……后生可畏啊!咳、咳……’
邱锦明背对着皇帝老子温温道‘我本性清冷,不喜权势之争,不愿卷入这朝庭的是非,是你们步步紧逼,是你们让我参选驸马,做了这驸马…如今却想除去我,你们当真以为能一手遮天?当真以为我邱锦明是那般好欺负吗?!’邱锦明说完便拂手离开。
看着邱锦明离开,又听着房门被关上的声音,皇帝老子扯着嘴角,认命一笑,罢了,罢了,就当是命吧,两位帝皇现世也好,就让灵儿自己去解决吧……
皇帝老子这才感叹完,便听到门房被推开的声音,随即便有脚步声朝自己这边而来,原以为是邱锦明去而复而,可当看清来人是,皇帝老子惊得双眸睁得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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