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是狼教出来的。”北陵琇笑笑,“前两日就听说‘婆娑’到了此地,琇正想去给兄长捧捧场呢。”
“你给我好好歇着吧。”北陵琅又啃了一口梨,见北陵琇面上还是波澜不惊,总算略正了脸色,“父王把你流放到这儿,是想取西博?”
“兄长英明。”北陵琇端起茶敬了一敬,点头。北陵琅细问了几句,北陵琇不愿多言,温临江便淡淡道出她此时少兵寡权,一年内拿下西博着实有些困难。北陵琅想了一刻,狠狠翻起白眼喃喃“老爷子怎地还想着把你嫁出去,越发固执了,牛性”。北陵琇静静打量了下北陵琅,不无可惜地道:“父王心意,果然还是兄长最清楚。”
北陵琅哼哼两声,把啃得只剩核的梨一扔擦擦匕首收起来:“废话,不然当年老子急着让你帮我跑啥?”
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人母亲当年的一场比舞论胜负之后并不是相忌而是舞者间无言的惺惺相惜,于是更没有人知道北陵琇年少的放肆胡闹是从八岁开始的——戴着年幼无知的面具在宫里跟对她母妃不敬的妃嫔胡乱厮打,推翻烛台引起火灾和骚动,掩护了北陵琅的离宫出走。
也是从那时起,北陵琅与北陵琇缔结了秘密同盟。而这个同盟最好的外壳,就是她在一日,对她恨得咬牙切齿的琅王子就九牛拉不回头。
“哈,”北陵琇笑了,慢慢低了眉目看着手底的热茶,一痕遗憾悄然流露。她低声道,“父王那时便已想立王兄为储君。琇想过,苍鹰飞万里,只愿意在凤凰面前低头。王兄若是为储君,琇是甘心俯首称臣的。”
“哼,这点你倒真像老头子。”北陵琅抹抹脸咕哝,“早跟你说过,那位子绑得人气都喘不过来,老子要的是天大地大,才不稀罕金笼子。”他太爱自由,也早早地发现自己那些所谓的才华让父王看重。既然不想做个对北珣的未来不负责任的弃位君王,那就只好在一切尚未发生时先抛了再说。
至于至今虚悬的储君之位和勾心斗角的争夺局面,那就……不关他的事了对不?
瞧了眼面色淡然的北陵琇,北陵琅再一次感谢当年的自己的独到眼光。
对那个位子没兴趣不代表他想在日后被不明不白地猜忌然后找麻烦。北陵琅很清楚自己离宫前留下的问题中最麻烦的便是那群对他期望甚高的臣子,这是让每一个未来储君都无法安心的存在。于是他很快决定,得找一个最合适的人来分散这群大臣的注意力。
慢慢长大的小九,非常合适。
同盟至今,小九为他在父王面前悄无声息地周旋多年,让父王没有办法分心去阻挠他的“婆娑“日益壮大;而他则用一次次的精彩演出,让那些原本一心巴望他回到朝堂乖乖做个优秀储君的臣子渐渐死心,然后转移目标把筹码押到更有前途的人身上——例如小九。
看着开始和北陵琅商量如何解决眼下难题的北陵琇,温临江不由想起过往。
那时的北陵琇尚未被封为帝姬,年少气盛,凭着容貌才华过人便锋芒毕露四方招摇,少不得惹出许多祸来要他去暗中周旋摆平。他虽是屡屡困扰,却也觉得这般刺激的日子十分有趣。直到接连有王子被封为亲王,奉歌开始暗潮汹涌,一次暗斗竟牵连了一位无辜大臣,全家三十余口被斩,二十几人流放为奴,与那位大臣有数面之交印象颇好的北陵琇知晓后闹上朝堂要个公道,却因势单力薄反被咬了几口,北珣王一怒之下将她关进铁牢,吃了不少苦头,也让他游说各方求情几乎跑断了双腿。
从那以后她总算知道了要在朝堂讲公道什么才是重要的。出铁牢后便收敛了过往的放纵飞扬,乖乖认错道歉回府反省。人皆称她经过牢狱之灾懂事不少,终于像个公主的样子。他却冷眼看得分明,她不过是将那些火焰压在自制的冰面下,用来滋养终于萌发的野心而已。
就是这样的北陵琇叹息着对他说,琅王子若是储君,她便会是最好的臣子。他说,可惜琅王子已走。她冷笑道:所以,与其把北珣交到那些王兄手里让我辅得不甘不愿,我宁可自己来。
就是这样的北陵琇,让他终于发现自己能做的已经不只是帮她收拾残局。他足下所踏的路途势必会荆棘满布,却可以通向一个值得他为之付出的未来。
默默饮下一口热茶,温临江微笑着问讨论过一轮之后各自沉吟的这对异母兄妹:“两位殿下,如今困境虽难,好在远离奉歌那潭浑水,瑛殿下一时之间还不会逼到此地来。”
“那可难说。”北陵琅冷笑,“老五如今是什么性子我是不清楚,不过他最忌讳的是谁我还猜得出。”
“琅殿下何出此言?”温临江愣了愣,原本在脑海里转了数圈的许多计划立即停止下来。
“既然老五能走这么长一局棋,肯定早把拦路的石头都摸了个遍。”北陵琅看了眼对面目色不惊的北陵琇,接着道,“老四如今连亲王位子都丢了,自不必多言。小七虽勇猛善战,可惜对政事人脉太没耐性,在如今的朝堂上势力太弱;璟王兄司刑,性子又硬,得罪的人也不少。至于其他兄弟,还有谁是老五的对手?”
温临江仔细琢磨了片刻,有些哭笑不得:“到头来,还是王上留下的难题。”
大概是当年的那场暗斗让北珣王也注意到了什么,把北陵琇关进铁牢之后还罢免了不少官员,如今细想,被罢免的大多是两位亲王北陵琏和北陵珣的支持者,才会造成如今的琏亲王在朝堂中势力单薄,保持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怕是北珣王也没有料到,那个他眼中只会在女人身上下功夫的北陵瑛竟能走出这样一局棋。如今北陵瑛锋芒渐露,又有巫阳作为外援,却再也没有谁能在朝堂中阻挡他的脚步。
“老头子是存心要坐山观虎斗啊。”北陵琅叹了口气,“把小九放到这儿来,只要她嫁了拿下西博,她就有新筹码能跟老五斗了。”
“瑛王兄唯一没算到的,就是父王竟没免去我帝姬之名。”北陵琇开口,眼底有光一闪而过,“只要这名还在,就算我嫁了,只要储君一日不定,我都有竞逐的资格。”
在北疆无论哪国,帝姬的地位都是很高的——哪怕手里没有实权,也有竞逐储君、继承王位、招婿、出嫁不随夫姓、长子从母姓的权力。所以如今的北疆,拥有帝姬名头的公主不超过五位,其中两位还是死后才封的谥号。剩下的三位里,一位是北陵琇,一位常年卧病据说命不久矣,剩下那位帝姬之名更是来得不易——宣誓终生侍奉本国神明,从此幽居神庙不问外事。
也就是说,北疆大地上真正有可能登上王位的帝姬,只有北陵琇一人。
所以,北珣王试图保住各方势力基本平衡的这一步棋下得及时。北陵瑛若是不能领会精神,对北陵琇从此放心不忌惮,那才是脑子不清楚。
“那……”温临江沉吟一阵皱了眉头,“帝姬殿下需先下手为强才是。”
“那是自然。”北陵琇点头,目光落在北陵琅身上,突然笑得无比讨好,“所以,还得劳烦兄长帮忙。”
“……狐狸断了爪子还是狐狸。”北陵琅低咒一声,接过北陵琇奉上的一杯新茶道,“早替你打听过啦。西博王上月刚归天,现在王族里斗得比咱那几兄弟厉害多了,前几日才死了两个王子一个王叔,还有……”
“谢王兄。”北陵琇仔细听完,转头看向拼命忍笑的温临江道:“先生可是成竹在胸?”
温临江咳了两声,点点头冲他们一拱手道:“临江此计有损帝姬殿下名声,琅殿下赦罪。”
北陵琇好笑地与北陵琅对望一眼,“琇的名声早没了,兄长自不会怪罪先生。”
“别光打雷打得紧,是雨是雹子明着下。”北陵琅一挑眉。这对狐狸主仆越发爱好故弄玄虚,什么毛病。
“请琅殿下放消息到西博,就说帝姬殿下病重难愈,听闻西博医术精湛,愿委身某位西博王子以求续命……说得难听些,西博便定是不愿接这个……呃,烫手山芋。为了推个牺牲出来,自然会斗得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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