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烽火
29烽火
一个世界上顶级的帝国,其都城竟然建在距离边境线仅仅几百里的平原上。而边境外,并非孱弱的小国或是藩属,而是困扰这片土地几千年顽疾——每一位帝国皇帝都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的沙漠强盗。
边关有警,千里烽烟。一座座烽火台上,滚滚浓烟直冲霄汉,即使是远在几百里外的京师也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一道道刺眼的烽烟。尤其是当文武百官们惊恐的发现,在这紧要关头,赶往皇宫求见时,竟惊讶的发现,皇宫早已人去楼空,只有乾清宫大殿太监王德化拿出一纸手谕,上面赫然写着:“寡人圣驾播迁,百官俱赴南京行在,钦此。”
此时已经不是晴天霹雳所能形容的乱象了,简直就是天上掉下一颗大炸弹,不但没砸死人而且还没炸,却足以闹得鸡飞狗跳了。文武百官再一次分成两派:一派坚定不移的要追随天子圣驾,前往南京;另一派则主张坚守京师。值得一提的是,后者坚守京城的目的,表面上自然是一派大义凛然,誓与京城共存亡云云如何如何,实际上他们的真正目的和当初死命拖着崇祯帝在京城等死的时候的目的是一样的,那就是这些人的房产地业都在京城,一旦京城不保,这些人必然破产,于是他们要自保,至少也要拉个陪死垫背的。
说完了这些,让我们将视线追踪着直冲霄汉的一道道烽火,来到边关,看一看烽火的源头——山海关。
山海关素称“天下第一关”,自建成以来,从未有被攻陷的记录,其易守难攻之程度可想而知。加之当初吴三桂在退守山海关的时候,已经将所有出关的城门全部砌死,从而更增加了攻打山海关的难度。
但是,此时的山海关守军已经因为饥饿和寒冷的缘故而孱弱到了极点,饥寒交迫的士兵甚至拿不动武器,甚至在寒风中站立不稳。不过即使是最虚弱的老虎,依然是老虎;瘦死的骆驼比瘦死的马大。尽管东虏早已窃取了火炮的技术,并大量仿制且广泛用以装备军队,但是,巨石构筑的山海关绝非一般的砖质城墙所能比拟,与夯土结构的土城墙相比,更是大相径庭,天壤云泥。东虏的火炮拼命的轰击,一团团烟火在城墙上爆裂,却只能留下一丝淡淡的痕迹。焦躁得快要发疯了的虏寇疯狂的炮击,受热过度的炮膛接二连三的爆裂,引来一片血肉横飞和惊慌骚乱。而面对高耸的城墙,虏寇却又没有足够长的云梯,当然,即便是有了足够长的云梯,对于如此高的城墙,恐怕很难架设上去。
尽管如此,东虏似乎并不着急,依旧坚持不懈的每日里炮声雷动,成群结队的胡虏在城外上蹿下蹦,奔突跳踉,真有一副耗子出洞,大山鸣动的态势。
虏寇们并不着急,但这并不代表边墙守军不着急。事实上,坐镇山海关的史可法和夏允彝此时此刻真的是急如热锅蚂蚁。因为自从进驻边墙,接手防务以来,江南卫所的官兵们就没得到过一粒粮草补给。在面对饥寒交迫的同时,还要面对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的胡虏。夜晚冒火,白天冒烟的烽火台已经足足烧了三天三夜了,朝廷依然没有丝毫增援的迹象,饥寒交迫的守军不得不空着肚子蹲在冰冷的城墙上忍受边关凛冽的寒风。胡虏并未真正攻城,炮弹也未能对坚固的城墙造成任何实质性的破坏,但是,每天都有士兵牺牲,他们既非死于拼杀,亦非死于枪炮,而是死于冷酷无情而又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他们生命的饥饿和寒冷。
“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山海关内的总兵衙门内,同样滴水成冰,史可法用力拍着桌子,冻伤的手掌火辣麻木,却难得的驱散了一丝寒意,“夏大人,恐怕只有你亲自回京面见圣上了,再这样下去,就算鞑子不来攻城,我们也得活活困死在这里!”
“这,擅离边关,可是……”夏允彝有些犹豫,他心里同样十分清楚当前的处境,但是守将擅离边关,而且是在边关有警之时,这可是十足的死罪。
就在这时,一根救命稻草飘然而至——驿站送来一封夏允彝的儿子夏复从京城寄来的信件。拆开一看,夏允彝顿时惊喜不已,心中又不禁感到万分欣慰,就好像自家养的猪把别人家养的猪给拱了似地。
当史可法得知夏复居然被封为侍仪舍人的消息后,心中同样惊喜不已,当即对夏允彝说:“夏兄,边关防守之事,一切有史某担当,眼下当务之急是咱们从江南带来的十几万袍泽弟兄们的生死。令公子既蒙圣恩,在宫中任职,正可充作引荐之资,倘若你们父子前去面圣,定能劝圣上发兵助饷。边关几十万弟兄们的生死,就全权拜托夏大人了!”史可法说着,作势要拜,夏允彝急忙拦住,答应道:“大人严重了,夏某不才,既蒙重托,事不宜迟,即刻动身便是!”
便衣轻骑,只跟着几名护卫。山海关城门缓缓开启,夏允彝一行数人,疾风火速,朝着京师的方向飞驰而去。城楼上,望着绝尘而去的希望,史可法心中感到一丝放松,他心想:顺利的话,只需三五天时间,援兵和粮饷补给大概就能运来了吧……
他的思绪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幻想,飘向了遥远的京城。而此时京城的气氛却显得万分诡异。威严神圣的宫墙,依旧高耸,但宫内大队的锦衣卫全副武装,把守着宫内的每一个角落;行步匆匆的一队队内侍正忙着将成捆的文书、各式各样的礼器、乐器、以及五花八门叫不出名字的珍器重宝,塞进一口口大木箱。皇城各大库房内存放的“不算紧要”的货物全部被清了出来,以腾出数以千计的大木箱用来承装这些皇室家当。同样的忙碌景象,也在皇亲国戚和文武百官的深宅大院里次第上演。堆积如山的行李箱分批装上马车,长长的车队载着这些帝国最珍贵的文物,在全副武装的皇城守军的护送下,往返于皇宫和运河码头之间。经过运河的短暂周转,这些箱子和箱子的主人们,将被运抵天津,换乘海船,前往南京。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很快走漏,尽管有大批的捕快和番役维持秩序,但是京城内外的恐慌依旧像传染病一样不可遏制的扩散开来。不用想也知道,京城内外所有的骡马和车辆全部被官府征用了,京畿运河沿线的船只也被搜集一空,大批全副武装的车队一趟一趟的往城外运箱子,如果还看不出问题来的那可真是白痴了。而此时天空中又飘来一道道来自边关的浓浓烽烟,更让恐慌由怀疑变成了确信。
而就在这时,怀揣着满腔一厢情愿的希望和爱国热情的夏允彝一行人马,也终于抵达了京师。却不知等待他的,又将是什么呢?且看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
☆、30伤心
30伤心
“呕——”
京城内,南畿会馆区的一座小房间内,一名醉醺醺的少年正在将重新灌满肠胃的烈酒又一次呕吐在地,他忽而痛哭,忽而狂笑,神智早已被酒精麻痹了的他,不必在意自己究竟呕吐了多少次,也不需要在意还有多少酒,更不用再为那一次次的碰壁而烦恼,此时的他,只需尽情的借酒浇愁,宣泄着心中的愁和恨。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的震惊。当他像往常一样,赶到皇宫当值的时候,竟然被告知皇帝已经移驾南京行在了!皇帝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而自己作为皇帝的侍仪舍人,无时无刻记录皇帝言行的起居注秉笔官,竟然就这样被抛弃了!
但是很快,更大的震惊袭来——边关烽火!他马上想到了戍守在边关的父亲大人,于是,他四处奔走,呼吁朝廷发兵救援。天真理想的少年用他满腔的热情一次次的去碰壁。然而,碰壁的机会是无限的,但少年的热情却终有耗尽的时刻。终于,少年绝望了,他无数次的看到,那些昔日里慷慨陈词、正气凛然的文武官员一个个斗志丧尽,一心只想逃亡避祸;而正是这些惊慌失措,闻风逃避的官僚,冲垮了京师上下最后一丝斗志和气节。
呵呵,呵呵呵!这就是现实。
绝望的少年又一次举起手中那支早已空空如也的酒瓶,向口中猛灌,此时的他,已经感觉不出是否有酒入口了;哀凄心碎的泪水,顺着扬起的脸颊汇入嘴角,此时他已经分辨不出泪水的苦涩了。
夜深了,少年终于醉倒在桌上,满身酒气,酣然大睡。而他日夜牵挂的父亲,也终于在昼夜兼程、长途跋涉之后,抵达了京师。
当然,迎接他的,注定是同样的失望和绝望。
当夏允彝几经打听,才找到烂醉如泥的夏复的时候,心中顿时燃起一股无明怒火,他抓着衣领把夏复拎起来,却怎么打骂也无法唤醒醉酒的儿子。怒火在无奈之中黯了下去,只好命随从去打水给夏复洗脸醒酒。折腾了一夜,乍暖还寒的漫漫长夜终于结束了,凄凉的寒风阻挡不住东方升起的朝阳。新的一天开始了。
自古以来,皇宫的门禁是最森严的。然而此时的皇宫,却毫无门户紧闭的森严戒备:全副武装的锦衣卫和御林军,还有行步匆匆的内侍,指挥着装满一箱箱文物的车马,穿梭于宫门内外。
或许是明白军情的紧迫,或许是为焦急的神色所感动,抑或是夏复侍仪舍人的身份,总之,守门的御林军并没有阻夏允彝,还指点他去见如今坐镇宫中的乾清宫太监王德化。
也许真的是焦急的神色感动了所有人,抑或是冥冥之中的神明庇佑。在好心的内侍的引导下,夏允彝和夏复二人,总算见到了王德化。
二人来到门外,隐隐听见屋内有人说话:
“王公公,这包黄金,是我们几个人的一点心意,只求王公公您无论如何,一定要派船送我们去南京啊!”
夏允彝和夏复都是正义感极强的人,闻听此言,顿时怒从心中起,冲上前去推门而入,正看见一脸尴尬的几名行贿官员和桌子上一大包摊开的金条。夏复一眼便认出这几人分明是这些天一直在嚷嚷着要死守京城的“忠臣”!
夏允彝强忍着怒火,沉声说:“几位大人也都是朝廷命官,还是不要负欠朝廷的好。这些黄金,你们都且拿回去,与其用来买船,倒不如效法平原君,拿去雇佣死士守城来得实在。况且如今边关危急,将士们空着肚子、顶着寒风跟鞑子拼杀,烽火烧了多少天,朝廷为何迟迟不肯发放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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