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骆寒觉得现在想来,当初他会和萧衍走到一起,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倒不是为了他俩同为男子之事,骆寒想来也是不太看重所谓礼法伦常的。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萧衍会喜欢这样的自己。在骆寒看来萧衍全身都是优点,又温柔又体贴,又聪明又能干。还出身名门,这样的出身本是骆寒看不起的大家公子,满口仁义道德,做事却一点也不坦荡。可是萧衍就是这么特别,与所有人都不一样。
像萧衍这样的人,喜欢上会惹麻烦的自己,还为了自己和家人对立……
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奇怪。
“你又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了?”萧衍轻轻低咳一声,“我都带着你了,你就不要想歪点子了!”
天上似乎黑了黑,有什么大幅的黑影遮住了那才露出云层的一弯弦月。骆寒眼角一跳,萧衍抬头一看,喃喃道:“鹰飞长九,枭舞低三?”
北风裂裂中,忽有一丝异样的破空之声传来,象是蝙蝠舞空的声音。骆寒一抬目。
“九大鬼。”骆寒应了一声,算是肯定了萧衍的问话。
龙虎山上九大鬼。
龙虎山地居江西,为天师道一派,历代所传张天师,历经数朝,均受封册,百代清名,堪与曲阜孔门斗盛。山上张天师与文府文昭公、安徽鲁布施,俱是武林中传名极盛的宗师巨匠,纵孤僻如骆寒,也不会未闻其名,将之小视。
来人共有七个,他们轻功均所承别传,号称“鹰飞长九、枭舞低三”,以披风之力在空中夭矫转侧,如生双翼。
那七条人影如凭空飞至——高翔者四,低回者三,九人并未齐来。
骆寒低眉顾剑,只听一个沙沙的声音道:“怎么,以九幻虚弧之术名弛一时的骆兄箭伤在腿,竟站不起来了吗?”
骆寒所受箭伤原本附有麻药,虽已放血裹缚,但仍麻痹难动,没想对方一眼就看了出来。
说话的正是大鬼刑风,只听他低啸道:“如果弧剑竟成了坐剑,二弟、四弟,你们可真是不免遗憾了。”
他独呼“二弟”、“四弟”,是因为九大鬼中,以“二鬼”刑天与“四鬼”刑容武技独胜,超出同侪。
那七个人影已缓缓而落,成个圆形将骆寒一人一骑团团围住。
“咳咳……”萧衍的刀早就回鞘,此时他也没有把手搭在刀柄上,而是干咳两声,“几位,你们是不是忘了,这里还有一个人!”
“浮生,萧衍?”说话的是“二鬼”刑天。
“是。”萧衍微微一笑,他站起来的时候,眉眼总是弯弯的,很是讨喜。看上去斯文秀气,连疏朗的不羁狂傲都淡了几分,本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挑战的话,但是他却看向不远处金陵的方向,悠然道,“是谁最先看出这个城池是有着王气的呢?从东晋至南陈,六朝金粉。乌衣子弟,裙展风流。烟花之名,盛传秦谁——旧时王谢、堂前燕子,今日楼台、槛外寒潮。前事无踪,但只名字就够让人感到几分恻艳了吧?——诸如胭脂井,诸如雨花台……雨会开出一朵什么样的花呢?什么样的胭脂落在井里会留下一渍传诵近千载的香艳?朱雀桥边乌衣巷,巷中子弟今何在?人云金陵城中就是茶佣脚夫,也带有六朝烟水之气。那么样辉煌灼丽地绚烂过,又那么一往无遮地颓落。这一切,都为了什么呢?”
“……”
萧衍的话莫名其妙,七人听了就是一愣。不知道萧衍想干什么?
萧衍继续道:“其实……”
秦淮河对面的田野之中,骆寒忽道:“多言无益,你们出招吧。”
萧衍知道骆寒身上的麻药药效未过,他想护骆寒就得拖时间。
骆寒却不想耽误到萧衍去看萧如的事。
七大鬼神色一变,忿于他这种视自己如无物、也视生死如无物的神慨。二鬼刑天与四鬼刑容已耸然动怒——江湖中,纵是高名大德何等了得之辈,也从没有人可以如此轻视七大鬼的联袂出手。
连他们的主人张天师也不能!
张天师出于汉末张道陵一派。汉末“五斗米”与“太平道”声势曾煊哧一时,千载之后,犹有余烈。此代张天师法号‘道得’,武学识见、胸怀澈悟,俱超前人。曾以前人阵法加上自己心得与道府秘技合揉而为“鬼蜮”一阵。这‘鬼蜮’一阵,据江湖传言,当真称得上‘惊天地,泣鬼神’,与少林‘罗汉’,武当‘真武’鼎足而三。这阵法世无所传,张天师独授与膝下九大鬼。
九大鬼极为颖悟,得此狂喜。七年之前,他们苦心修成之后,曾于龙虎山巅之‘天师顶’试演。一操之下,当真沙飞石走、风云变色。连张天师看罢也骇然色变,叹道:“再过几年,你们此阵大成之日,必不可再以九人同使,否则雷殛电掣,必干天和,必遭天遣。”
他掐指算了算,才又道:“到时你们最多只可七人共用,否则,只怕我也会遭天之忌。嘿嘿,嘿嘿,如果那时你们有七人联手,就是我老道、这创阵之人,如入阵中,走不走得出去还是个未定之数呢。”
他一向很少对人假颜。九大鬼虽不敢奢望可以就此以此阵困住他们仰为天人的张天师,但心中自负,已是顾世无俦。三年之前,他们就已遵命不再九人同演。今日他们顾及骆寒一剑之利,虽嘴上轻忽,却已打定主意要以此阵殛裂骆寒于秣陵城外。
——他们当然有资格自信与骄傲。自北宋开朝之一代宗师归有宗之后,张天师可说已是震砾百代、硕果仅余的宗师之一,与文府文昭公、徽中鲁布施号为“宇内三宗”,一在官、一在道、一在商,大隐巨伏,无人不敬。骆寒又何物小子,敢轻视吾等乃尔!
骆寒却将身子一侧,倚靠在骆驼那温暖的背上,如塞上闲坐、目领长风一般,全不在意身边渐渐已成之阵势。
他面上神色如不耐伤痛,微微泛白,把他微褐色的看来本极为果毅的肤色神情染上了一种说不出的少年的柔嫩。
除了他,怕少有人能把勇锐与柔细如此奇妙的结合在一起。
萧衍与他,有时不需要交流就明白了彼此的心思。
骆寒腿上有伤,以之对撼以轻功卓越著称的七大鬼已实有不便。他心知此役再难讨巧。七大鬼谋定而至,袁老大把他们放在第三波围袭,只此一点,就可以料定逃生不易了。
可是有了萧衍在身边,他就觉得,无论结局如何,都无憾了。
☆、秋水长天刀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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