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如履薄冰仿佛就等着毁灭的那一刻。
孟柯在街角摆了一个书画小摊,临摹古人字画,刻印私章,正是隆冬,刚刚过完年,街上游人也多了起来。
孟柯辞了官,觉得这样过着倒也清闲,孟柯浅笑,接过一块六棱白玉,莫府小厮细心讲道,“我家小姐吩咐,三日后来取,式样全凭先生定。”
这已是本月第三枚了,白玉,紫玉,红玉,孟柯摇头笑笑,着手描画尺度。
这款白色芙蓉石千金难求,玉身易碎,所以只能刻上兰花纹路,层层下刀,细致的兰花嫣然呈现。
摊上生意冷清,这枚私章刻了大半日头斜下就到了收摊的时候,孟柯不足月而生,体质孱弱,这个时节天气正是寒冷,急急咳了两声,正要收拾物品回去歇歇,就听见旁边摊上几个谈论前线战事。
莫尧被敌军围困在深山,时愈半月,凶多击少。
啪的一声,芙蓉石落地,孟柯怔怔看着自己的手,慢慢蹲下身拾着碎块。半晌,他突然拿起一块较为完整的石块跑进了一家当铺,夕阳斜下,他的身影竟有些仓皇失措。
其实孟柯不常出门,他的身体不好,又有点路痴,每每出去都要带上十几个随从,相比之下,莫尧就轻松的多,他老爹一打他他就翻墙头出逃,一次在街上碰上孟柯扮鬼脸笑话他是药罐子,孟柯也不生气,别人通常只悄悄议论他是野种,药罐子显得好听的多。
莫尧调皮捣蛋是皇室里出名的,他同夕渐随先帝去梁山行宫,莫元帅带着一家老小迎接,莫尧的几个姐姐打扮的花枝招展,小小的莫尧脏兮兮的从外面回来,伸头探脑的四处张望,他老爹趁先帝不注意狠狠地拍他的头。
莫尧一脸憋屈样。
莫元帅时常同夕渐谈论国事,那时的先帝虽是年华正盛,但是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
孟柯和莫尧就这么厮混到一起,莫尧的脏话粗口孟柯一学就会甚至活学活用,不小心用到了夕渐身上,被夕渐狠狠教训一顿,此后孟柯骂人再也不带脏字,可却更具杀伤力。
作者有话要说:
☆、终 章
莫尧不学无术,后来被莫老爹送到了夕渐手上,那时候新帝登基,莫老爹和夕渐还有张越是辅政大臣忙得一团乱,夕渐就把莫尧交到了孟柯手里。
张越后因陷贪污案被剥去辅臣之衔,莫老爹退休,朝里的辅臣只剩下夕渐,于是夕渐就更功夫教莫尧。
时至今日,莫尧的那手字还是孟柯当年手把手教的。
祈山脚下,帷帐里,莫尧一身战衣,手里持着长枪,染了污渍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去,一旁的近卫领着孟柯进去时,他诧异抬头,“咦?你怎么来了?”
孟柯想想措词,一向巧舌如簧的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莫尧大笑,指着孟柯道,“该不会是莫璃要抢亲把你逼来了吧?”
孟柯浅笑,“你们被困山中多日,再不突围,难道是要活活饿死?”
莫尧垂首,年轻的将领第一次郑重地看着孟柯,“一击即中,将计就计,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
孟柯摇头道,“太危险,不值得,如果此战一败,以后你都再不能议将封王。”
“可如果我胜了,数年边防之争就能告一段落,国太民安也指日可待。”
很久之后的某一天,孟柯常常想,当初他该拼尽全力阻止莫尧的,多年前祈山一战他确实给大周创下了一个奇迹,大周也确实得以修养生息。
那年的血流成河也给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可是他却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莫尧满身是血的从战场回来,脸色苍白似纸,可是却挂着一丝得意,他笑的像是快要喘不过来气一样,“孟柯!我就说我一定会赢……”
就连莫尧倒下去那一刻孟柯都以为他是在做梦,那个傻子,倒在一片血泊里,嘴角的笑意不减,他的身后是折断的箭翼,和处处刀伤。
莫尧没死,大夫说他活不过三十岁,怎么可能,孟柯颤着手,揪住老大夫的衣领,那个大夫说,“世上有一种叫忘尘的药,其实也是一种毒,小侯爷中的毒和其有相抵之效,只是…”
“什么?”
“此药难得,只有大内才有。”
莫尧的脸色几近苍白,清逸的脸上仿佛深倦的疲惫,孟柯坐在他的床前,阳光照到身上,却有种冷意。
他有好多话要告诉他,可是到了唇边一句都说不出来,呆坐半晌,他轻轻捧着莫尧的脸,柔柔的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你要快点醒啊,这么躺着,可怎么见你的王爷。”
孟柯给他掩好被,趴在他的床前,不觉中就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他的身上披了一件披风,抬头,床上已经没人。
匆匆的跑出去,那人正扶着栏杆走路,见他来了,那人挠头笑着,“那什么,醒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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