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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易人抬起头,看看她,眼神沉沉的。

清晨,厚厚的云层时不时地裂个口子,瀑出一束阳光,瞬间将大地照得一片金色。国立中央大学门口,数十个男女学生已经迎着冷风展开了标语。唐方跟几个女学生一道,将传单分成几份,人手一叠。她们的手和脸都冻得红红的。

“老萧人呢?”邱南顾从队伍这头穿到那头,敞着领口。别人都在搓手,只有他在冒汗;别人脸红是因为冻的,他脸红是因为热的。

梁襄和唐柔听了,一个摇头,一个道:“萧大哥还没到呢。”

邱南顾就着急,“怎么回事儿?难道老萧睡过头了?”忍不住挤到唐方那里,“唐方,老萧怎么还不来?”

唐方心里也急:“要不去打个电话问一下?”

“那我去打,这不像他的作风啊……”邱南顾左右看顾一番,拔脚往传达室走。

另一边,一些性急的男学生已经等不及,议论着“可以开始了吧!”“不等萧秋水了!”唐方上前几步,道:“大家稍安勿躁,指不定有什么情况,再等等,好吗?”梁襄见状,也帮着稳定大家的情绪。女学生们开始原地跺脚,小声互道:“太冷了,走一走会好些!”“萧秋水组织发起的,怎么自己倒迟到呢?”唐方听了,脸上就有些僵。

这时,唐柔走过来,“方姊,赵姊来了!”

唐方回头,一身素袄、薄施粉黛的赵师容从人力车上下来,走到身边,“我还担心自己来迟了呢!你们还没准备好吗?”

唐方勉强笑了一下,还是唐柔道:“萧大哥还没到。”

赵师容眉毛挑了下,依旧笑道:“反正不急,就等等吧。”

唐方跟着笑笑。唐柔胳膊碰碰她,顺带给个眼神。唐方一惊,随即会意。

赵师容笑得愈发可亲,“唐方,之前你说有事要跟我讲……”

唐方咬咬嘴唇,抿出一丝笑,“嗯,是……”她不住地看向唐柔,事到临头,她忽然发现难以启齿。

唐柔倒是一脸镇定,甚至可以说是一脸冷意,他礼貌地笑了下,随后拿出一张报纸,递给赵师容,“赵姊,有人说闲话呢。”

赵师容有些好奇的接过来,心想什么样的闲话这么如临大敌,这世上过日子不就是闲话来闲话去的麽……低头一看,眉毛一扬,秀眉渐渐蹙起。

唐方注意着她的反应,突然觉得格外尴尬,忙道:“也可能是我们想多了,秋水和李大哥也就每周五见一面罢了,这些小记者逮着就大做文章……”

赵师容匆匆将那则消息读完,听了这话,抬头看看唐方,眉头仍蹙着,过会儿又低头重读手上的报纸。

此时云层回收,阳光忽而被埋没。北风一起,寒气透骨。

唐柔的声音彬彬有礼:“赵姊,主要是李帮主之前跟些男戏子有些瓜葛,才给了这些记者多嘴的机会。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东西。问题是这是正派人的想法,那些心思龌龊的会嚼出些什么来,就不得而知了。马上要过年了,萧家伯父伯母要来南京,这些东西要是传给他们知道,心里可多膈应呢。”

唐方又开始咬嘴唇,唐柔的话乍一听说的挺对,可是她为什么觉得表达得太露骨了呢?李沉舟跟那些戏子的事,没有提的必要吧?

赵师容脸上仍是平静的,眼里却微微变了色。这个唐柔,想不到看上去柔柔静静的,说话还会绵里藏针,夹枪带棒,真不亏是大家出身啊!沉舟就算再跟男戏子之间不清不楚,哪里轮到他来指手画脚?

“那我先替沉舟向你们道个歉,”赵师容笑容款款,眼神却冷冷的,“今儿回去我就说说他,让他以后别再单独跟秋水见面了,免得影响不好,膈应到小心眼又长舌头的人。”

唐方的脸顿时就涨红了,唐柔更是面红耳赤,面上有了怒意——这话是在骂谁呢?

赵师容将报纸折起,“对了,今天不就是周五麽!那我得赶快回去,拦着沉舟,别再让他又出了门,上茶馆去见什么人,再被人发现登上报纸……你们□□注意安全,我先回去了!”说着转身就走。

唐方急道:“赵姊,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师容停住脚,回头笑道:“行了,我也没说你什么!别把赵姊的话放在心上,好好跟秋水处着,回头你们婚礼那天,我跟沉舟上门贺喜,给你们送大礼——”

话没说完,旁边的学生们一阵骚动。只听邱南顾的声音在喊:“嘿——哪个叛徒报得警!”

一连五六辆吉普警车,呼啸着停在队伍周围,手持警棍的巡捕、带枪的警长,呼喝着从车上跃下。学生们中有人发出不满的声音,写着“释放北平学生,收复东北失地”的标语在半空软软地摇荡。

正中间一辆车车门开了,一个高个宽肩的男人从车里下来,阴沉的眼神四下一转,盯在唐方身上。

正是萧易人。

“唐方,秋水要胡闹,你也由着他?”萧易人上前两步,忽而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赵师容,嘴角扯了一下,心里冷笑。

唐方有些不安,却仍然鼓起勇气,向萧易人道:“大哥,我们和平□□,合理合法。”

萧易人的冷笑就直接写在了脸上。

邱南顾忍不住跨出来,大声道:“萧秋水人呢?你把他给软禁了?”

萧易人瞥他一眼,“我还真想把他软禁来着,可惜关键时刻,护犊的人来了,就用不着我出手了。”

邱南顾没反应过来,“护犊的人?”

梁襄却明白了,“萧伯父萧伯母到南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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