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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天将近晚,紫薇花的暗香压低在院里,秦楼月忽觉东屋一阵窸窸窣窣,似乎有人在收拾什么行囊。柜门开开合合,东西拿进拿出。正在切菜的秦楼月跑到院中,那边柳横波也放弃了草颗里抓来的蚂蚱,站起望过来。

李沉舟蓬着乱发出现,肩上背着个包袱。他看看秦柳二人,张了张嘴,“我……趁天黑,到他们所在的营地探探去。”顿了顿,“棚子里的驹子和驴,替我多照顾,隔几日给老屈的牌位上柱香。东屋山墙的侧橱抽屉里有钱钞,凑合着用,实在没钱了把东屋租出去,或者寻着做些小生意……就这样罢。”

扭头就要出去,被秦楼月紧赶几步,“李帮主,你……你不回来了?”突然悲从中来。

李沉舟停下来,很深远地想着什么,“回来做什么呢?看着这满屋空空的……”眼里霎时溢满了泪。

柳横波忽然“啊”地一声扑上来,“李大哥不要走哇!李大哥不要走啊!我们不是一起等兆哥哥的吗?……李大哥不要小阿柳啦!……”

李沉舟抱住他,抚摸着他,忍声道:“可是阿柳毕竟还是在后方啊!我的好孩子却在前方打仗。我怎么能放他一个人去前线呢?我要跟他一起去,我要一直看着他,看着他好好的。我实在受不了啊,阿柳没做过父母,阿柳不晓得……”

可是柳横波死死地攥着他,像是攥着自己的整个生命。人几乎横倒在地上,他紧扯着李沉舟的一条腿,泣不成声,“李大哥不要走哇!李大哥不要走啊!爸爸啊,爸爸呀……”

李沉舟试着抽腿,哪儿抽的回来呢?弯腰去抱柳横波,包袱滑到地上,两人的眼泪混到尘灰里。

此情此景,简直令秦楼月肝肠欲断。他想说点什么,一张嘴,流进一串咸泪来,原来他也已经涕泗满面。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轻击院门。李沉舟和柳横波一个说一个嚎,都没听见,秦楼月却听见了。

他擦拭着眼泪,过去打看是谁。

门开了,他“啊”地定在原地,“小兆兄弟!康副官!”

☆、生别离(下)

康劫生计划了相当一些时候,甚至有过非常大胆的想法,即跟康出渔一道,上新兵营地将兆秋息顺出来,随便编个理由诳住孟东来。同时让李沉舟他们收拾停当,约在小西门南候着。他亲自驾车,载了康出渔兆秋息跟他们汇合;并利用他的职务之便,过了封锁,然后带着一伙人,一齐前往别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说是逃亡也好,背叛也罢,总之为了那榴花碧枝下赠他黄桃的佳人,他那学生似的未泯的浪漫又蠢蠢欲动了。到时,他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诉秦楼月,是爱情让他反抗五爷的;为了搭救兆秋息,他甘冒风险,为了成全李沉舟,他将柳五得罪。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那个眉梢眼角、一颦一笑都藏掖着静美风情的秦老板。也许秦老板心中应为此生出些动容,容许他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摸一摸他的手,或者每日里见了他,可以眼睫一颤,低低地唤他一声“劫生”……诸如此类,康劫生幻想了很多,眼前始终都是秦楼月那在阳光下柔白的手脸。为此他自渎了两次——是自渎,而不是钻到文明街后巷里,去搂摸那个在楼下亲戚的旧书店里帮忙的叫什么珍的大姑娘的丰腰。

开始他以为那姑娘是个暗门子,因为她对在书店里客人的态度未免暧昧了点儿;后来请吃了顿饭,才知道不是,不过也非什么清露黄花了。珍姑娘受过当地大学男生的引诱,她对读书人很有一种类似于崇拜和向往的好感。也就那么三两次,都是那学生来找她,完了她把人送出去;她甚至不知道那人大名叫什么,是联大的学生呢还是云大的学生;她只称他作“金先生”。姑娘正正是幻想的年纪,做事不大计后果,她羡慕联大的女学生,有时自己也会翻一些《漱玉词》之类的看;她在书店帮忙,原是认得些字的。隔段时间,康劫生都会去找她,皆是趁她不当班,直接上二楼遮帘子的小门,入到里面。袋里掏一些钱,放到珍姑娘的小桌上,手里带去的杨梅也放上去,然后便开始解皮带。珍姑娘每次都是又哭又笑,抱着他亲吻絮叨,他面上极温柔地应着,心里却是情/欲满足后的厌烦。珍姑娘有点意思,容易摆布,可未免太直白了些,激不起他想要追逐的那股朦胧的诗意。诗意,早远的他是没什么印象了,近前的他只看得见秦楼月。像墙角花阴的一缕幽香,他对秦楼月远看近看,看而不可得,心里痒的却正是这点不可得。于是考量那个大胆的计划,甚至都要将这计划告知康出渔了。裆里半硬着,四处寻他的爸。未果,当值的警卫提醒了他,“老康被团座派去收发军服,草拟征粮的事了。”

下面莫名地就软了,胆气也跟着消失。康劫生掉头进屋,来回走了几圈,不敢去想若是他真的领着包括他老子跟李沉舟在内的一群人脱队而逃,柳五会使出怎样的手段来追捕他们。冥冥中他认定,五爷必定会追来,像率着狼群的头狼,一路嗅着气味,不挠地曳尾而来。鼻息咻咻,爪牙露在外头。逮到即杀戮,几乎毫无疑问。柳总管的意志无人可以背叛,甚至李沉舟都不能,那个阵雨哗哗的晚上,他见识了柳随风的心肠之硬、为吾之独尊。要想挑战柳随风,光有秦老板的那点诗意的支持是不够的,何况康出渔被派出去了,而他是不能丢下他的爸的。

于是见了孟营长,说带个旧识出去吃顿饭,道个别。孟东来瞪着双怀疑的大圆眼,“我要向团座请示!”

康劫生心里有点儿疲惫,“你打报告去吧!”拉了兆秋息就上车。

车开走的时候,后视镜里的孟营长还在原地气愤地舞手。康劫生一踩油门,“哧呜”将孟营长甩出了后视镜。

小吉坡的院里。

“阿秦,帮主,我带小兆哥过来道别。最迟午夜小兆哥就得回去,明天一大早他们就要坐火车去鄂西。”康劫生说,“之前跟五爷求过情,让小兆哥留在昆明,半点都说不动……”

那边李沉舟早已奔了来,看到兆秋息,毫不迟疑地将一把他纳入怀里。当着众人的面,吻他的脸颊、额头、鼻梁,捧着他的脸,一边看一边呼呼地叹气,“好孩子瘦了!这几天就瘦了!不行,我不能再放你去打什么仗,不能!你就跟我待着,让他柳五来抓人!我要看看,他怎么当着我的面把你弄走,我要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把你弄走!让他来!”又是一阵急雨似的吻。

啊,他的小宝宝身上的气息是多么可爱,跟堪堪从土里冒出的小草似的,嫩汪汪、碧悠悠。那是他的小草,他呵护了这么长时间的青青的小草啊!

兆秋息头埋他胸前,极尽缠绵厮恋地拥抱他。他又回到他的父亲兼爱人的身畔,跟他的爱人兼父亲依偎在一起了!这是他的父亲、他的爱人、他的老狮子,又雄壮、又威严、又慈爱的老狮子,他是多么想一辈子都抱着他的老狮子啊!然而他听了李沉舟的话,抬起头,面上是淡淡的虑色,“这样不好吧,小康兄弟冒了风险将我带出来,我若是不回去,小康兄弟会受累,很多人都会受累的。”

“我不管!”李沉舟手臂一紧,将他托臀抱起,往东屋去,“我只管我的好孩子、小宝宝,其他人我不管!让他们受累去,别想牺牲我的小宝宝!让柳五尽管来!想把你带走,他得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康劫生一下变了脸色,他为难地望着秦楼月。可是秦楼月不好说些什么,他揽着小妮子看着李兆两个进到东屋,阖上门。此刻他们是多余的人,可是多余的人也有多余的人的忧心。

柳横波一直呆呆地望着,等到东屋的门阖上,他回过身,把脸埋到师哥的衣服里。

秦楼月摸着师弟的小脑袋,向康劫生道:“不管怎么样,康副官,我还是要谢谢你。”

康劫生笑得颇为无奈,“到底没把事情办成,秦老板就不要折煞我了。”话是这么说,余光仍忍不住盯着秦楼月嘴边隐现的那枚小小的梨涡;梨涡里盛满了诗意。

秦楼月微低了头,便邀请康劫生上西边堂屋坐坐,“歇一歇,吃些茶水。”

康劫生自是求之不得。秦柳二人窈窕地走在前头,他肚子里盘盘旋旋地绕着股琦念,冷不丁地,打小经康出渔耳濡目染的《西厢记》中的一段无声自唱了,“他那里思不穷,我这里意已通,娇鸾雏凤失雌雄。他曲未终,我意转浓,争奈伯劳飞燕各西东,尽在不言中……”

东屋南厢,李沉舟不由分说将兆秋息抱到床榻上,嘴唇不曾离了好孩子的脸颊半分。灯光拧亮了些,借着光亮好好地打量着他的小宝宝。手一路摸下去,从脸到耳,到肩再到腿,明明变化细微,可李沉舟就是道:“这几天你受苦啦!可怜见的,以后再不能让你受那种罪!”又一把抱住兆秋息,脑袋碰着脑袋,好半会儿不出话。

兆秋息也紧拥着他,两人的呼吸交汇在一起。然后,不知是谁主动了地,他们开始接吻。一个思渴至极,一个念想不绝,柔软的唇口亲啄深入,由快到慢,口中灵活的两条具有生命似地互相纠缠,都想要进一步到对方那里去。两人都非常温柔,两人都好像是第一次发见彼此口中的生命,鼻尖不时交错,眼睑一会儿闭上,一会儿缓缓开启。

是兆秋息先停了下来,有点喘不上气一般,他把头往后仰了一仰,李沉舟便失了那两片唇的陪伴。来不及茫然,兆秋息整个人又搂扑上来,他十分孩子气地搂住李沉舟的脖颈,“李大哥!”

李沉舟非常动容地,用力拍抚着他的背脊、腰臀,包括那充满弹性的可爱的小屁股——这是他李沉舟的,这是他的好孩子,小宝宝!

两人拥抱着,鼻里都在吸气。兆秋息蹭在李沉舟肩头,手里拧捏他的老狮子。老狮子身上到处都是蕴蓄着力量的肌肉,并不十分硬,非常得合手。甚至调皮地抵出牙齿,轻咬李沉舟裸/露在外的那部分,在他耳朵下面、颌骨底下、手背之上,轻轻地啃出两道牙齿印。拉着李沉舟的手,左看右看那几道印子,抿着嘴巴笑。

李沉舟被他啃着,心里是酸苦的高兴,见到好孩子笑了,便也跟着笑。笑一阵,又难舍难分地把兆秋息抱到胸前,抚着他的头发,不自觉地叹息。

“李大哥,”兆秋息还是笑着,“你好几天都没梳头吗?看头发这么又蓬又翘,真跟狮子的鬃毛似的,还不刮胡子,真要变成老狮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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