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之后他完全自己养自己,一心要摆脱原生家庭的阴影,所以装得人模狗样,谁都以为他出身于一个父慈母爱的。
当他以为完全摆脱了那些阴影的时候,他发现不是,他无法想象自己有一个家庭。甚至,他憎恨家庭。他在街上看见一家三口和和睦睦的时候,他会忍不住在心里流露出恶意,这个男人也许刚刚花天酒地,这个女人也许埋怨着男人没本事,他们一点也不幸福。
他沉迷于会馆的声色犬马。
阮遇那个时候真瘦啊,头发柔顺,眉目清秀,有着少年的稚气,眼睛里是一股看什么都不顺眼的劲。他好几次都注意到,阮遇在跟客人道谢的时候,眼睛里的漠然和表情的真挚十分违和,但也可爱。
他多多少少在妈妈桑这里了解了阮遇的事。
莫名的,产生了照顾的心态,虽然不爱吃果盘,但是会专门点些,然后塞一点小费,希望少年能过得好一点。
这大概是一种补偿心理,像是对曾经的自己补偿。他十几岁的时候每天都希望有人来拯救自己,但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他都不会过得那么辛苦。他给阮遇钱,给他鼓励,好像都是在给曾经的自己。
阮遇会喜欢上自己,是他没想到的。
当然少年人的情爱没有人会当真。一阵风就过去了。他自己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十几岁的时候喜欢过什么人。
这大概是错误的开始,知道阮遇喜欢自己,却装作看不到。
却因为自己知道对方喜欢自己,反而格外给了更多的注意。于是自己也陷进去了。
他听说阮遇的姐姐最近在勾搭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开了个工厂,算是积蓄颇丰。老头沉醉于温柔乡,不管不顾,八成真会昏了头娶这么个女的。
他认真地替这会馆里数面之缘的小朋友谋划人生,发现他姐无论是找到人接手再嫁,还是一辈子做鸡,小朋友的人生都不算很好。他姐对他实在不上心。
他那个时候在欧洲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每天忙到要死,眼看着就要去那边发展,还不知道几时会回国。越想越烦躁,直到阮遇来表白,他心里忽然镇定了。
他想带着这个小朋友。
但这个决定太冲动了,不是他的作风。何况他并没有带孩子的打算。于是他说:“你先考雅思,考得上,我再考虑。”
算是给彼此一个缓冲期。
阮遇到英国的第一天,什么表情,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历历在目。
他摸着杜朝安递给他的硬币,一个劲摩挲,说要珍藏,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外国的钱。他在车上一直探着脖子跟杜朝安指指点点,非常兴奋。
他的开头总是这样的:“欸,杜朝安你看……“
他纠正了很多次,让阮遇叫哥,叫叔,不许叫全名。但是阮遇宁可叫“喂”也不改。听了三天的“诶,喂你看……“杜朝安妥协了。
于是耳边又是:“欸,杜朝安巴拉巴拉”
阮遇是个心里很能装事的人。
杜朝安也想过是不是因为多少他有寄人篱下的感觉,所以才会那样小心翼翼,恨不得揣摩着人的心思,多一句错话都不会说。但是自己也确实忙,孩子是带过来了,多余的时间照顾是没有的。
后来他跟阮遇上床,是他既想到,又没想到的一件事。
他从来不排斥跟阮遇上床,但是在他心里,他总觉得不能跟阮遇搅和这些事。他觉得阮遇应该有光明的未来,而不是换了个地方依然做会馆里的活——如果阮遇留在会馆里,八成会走上他姐的老路。
他格外不愿意把阮遇当成欲望的宣泄品。
但是他还是做了。说不清缘由,就是冲动了。他后来有好几年都是一边沉溺于跟阮遇做爱,一边带着强烈的负罪感。
他们第一次做完的时候,他就在想,他们迟早会分开的。阮遇太小了,他没有遇到很多的人,所以才只看得到自己。如果他们在一起,他们最终会厌倦彼此。阮遇会觉得他这个老男人很没有情趣。因为他除了赚钱,根本没有爱好,他连年轻人的网络流行语都不太懂。等到那个时候,未免太凄惨,不如不开始。
做床伴就很好。
他愿意为阮遇铺出一条光明的未来。
阮遇抱着衣服走回自己的房间的时候,他很心软。差点把一句你留下跟我一块睡吧说出口。但是忍住了。杜朝安觉得自己克制力很强。虽然他无法克制那天晚上失眠。
也许应该抱抱他,再让他走。
杜朝安掐灭了烟。
大概有四年的时间,杜朝安觉得活着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他忙完自己的事就会想回家,虽然家里的那个家伙搞不好做完作业就睡觉了。
他发现阮遇好像很喜欢吃糖,而且喜欢收集奇奇怪怪的糖纸。他以为这是收集癖,所以每次出差都会专门去买糖纸好看的糖果,然后带回去。阮遇吃糖的时候特别认真,比他写作业的时候表情还要认真。认真地可爱。他会一直含着糖,在腮帮子那鼓出一个小圈,直到糖果完全融化在嘴里,再用舌尖去舔自己的口腔。吃完糖的时候阮遇会很失落。他开始折叠糖纸,然后小心翼翼收起来。
阮遇上大学之后,他觉得很寂寥。
他回到家里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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