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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兔，你喝多了？”太平暗示婉儿不要犯傻，有时太平很想打开这才女的头看看，有些筋是不是搭错了？

“太平，你为婉儿想想，如果立婉儿为后，一开这个先河，便会有后宫三千，婉儿又要处理朝中日常事务，还要管理后宫越来越多的人和事，如此婉儿便没办法好好侍奉神皇了。婉儿本就不会争宠，要是再没时间侍奉神皇，婉儿可真成了‘年年□□树，荣落在深宫了’。”理直气壮地说完，端正坐姿，准备与二位商讨。顺便不解地看了眼神皇，“神皇不是说自己受过的苦，不让婉儿再受吗？”

听闻此言的二人，面上表情十分复杂，眼中神色万般无奈，互相对视，复又摇首，一起举杯，饮尽杯中酒。还是神皇沉稳开言，“太平，你说得对，婉儿人格有些片面，是母皇害了她。母皇向你，向婉儿保证，若有一日，婉儿愿意为后，母皇即立婉儿为后，婉儿若一直不愿意为后，母皇就不会立后。不管立后与不立后，母皇的后宫都只有婉儿一人，既是昭示母皇对婉儿的真情，也算是对婉儿的一点补偿，你看可好？”

“神皇，”“母皇，”两人一齐跪在神皇身前，神皇把两人搂在怀中，“你们是我挚亲挚爱之人，你们又那么真心善侍彼此，我放心了，就是走了也放心了。”神皇用脸颊轻蹭两人的秀发。

翌日，正月初一，举朝合祭于万象神宫，神皇首次穿戴了帝王的礼服礼帽，腰带上插着大圭，手拿着镇圭献祭品，皇帝亚献，太子最后一个献。先至昊天上帝座前，其次至高祖、太宗、高宗座前，其次至魏国先王座前，其次至五方帝座前。

婉儿由于需随侍神皇，并要带领后宫嫔妃、宗亲外戚、皇子公主配合礼部司仪官参与祭祀礼仪的程序，故服崭新的正红色女官朝服，披风，黑色官帽。昨夜经过神皇雨露恩泽，水眸更显顾盼神飞，出宫前淡扫蛾眉，轻着水粉，点绛唇，复又特意勾画出精准完美的唇线。本就轮廓清晰的面宠系好官帽的系带，立显英气逼人；腰间的官带轻附在官服上，不是束缚得很紧，更显腰身流畅的曲线。修长的美腿因着了黑色长裤，朝靴，时而从官袍的侧边闪现，真是恍了一众佳丽的心神。

祭祀仪式毕，众人各成队列，恭请神皇亲临则天门。神皇精神抖擞，于鸾驾之上，俯看众人，立即就被一抹红色身影吸引，她正与司仪官交谈几句，便转身急步向自己走来，望着那挺直的身形，自信内敛的气质，风神秀异的姿态，神皇脸上浮上了自豪的微笑，转眸看向后宫众人的阵列，佳丽们皆面带喜色，却不似往日，敛眉低首呆立一侧，今日却是看向自己这边，有些还怕被前面的人挡了视线，挺直身形，左右摆首，争相眺望。神皇心中忐忑，莫不是自己服了帝王服饰，所以她们看到自己时，就不象老鼠见了猫了？当然这个猜测，随着婉儿的身影近前，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佳丽们争相眺望的是婉儿，婉儿上了鸾驾，侍奉自己身侧，与自己的位置相近时，佳丽们立即收了喜色，恢复了敛眉低首。神皇心中不止是醋意翻涌，众人面前也不好表示，只是垂下眼帘，不理婉儿。鸾驾起动，婉儿扶稳神皇，被神皇用手隔开，婉儿正不明所以，就听见神皇轻语，“妖孽，再不许你服女官服饰在后宫行走！”婉儿闻言，心知为何，只是微低螓首不语，复又慢抬水眸，与神皇对视，尽显怯懦委曲，这般小模样，让神皇心中舒服了很多。

则天门前文武百官，地方官员，洛阳及各地百姓万人同瞻仰共期待。神皇在婉儿的搀扶下，登上则天门，声音温润洪亮，向众人宣布大赦天下，更改年号。万民跪拜天命掌苍生之神皇，三呼万岁之声震天动地。婉儿也被当下的气氛感染，情绪激动，水眸望向身前之人，寒风中岿然不动，英姿飒爽，无激奋，无喜忧，却显出傲视群雄，舍我其谁的霸气。婉儿心中赞叹，这才是‘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之人，禁不住心潮澎湃，美目滚动着晶莹，吐纳也见急促。不觉赞叹出口，“器宇轩昂，君临天下，就应该是这样的。”神皇听到婉儿发自肺腑的赞叹，脸上浮上笑颜，挥手向众人示意，即得欢呼之声自四方涌起。在喧天的鼓乐声中，神皇转身，轻搭婉儿手臂，软语“原来婉儿喜欢这样的夫君，那还要为后才行，我定要婉儿同我一道，接受更宏大的朝贺。”婉儿闻言即面染彤云，心中的激动，使得耳中都回响着自己的心跳声。微倾身，扶神皇返回鸾驾，坐于鸾驾之上，都一路未曾放开神皇的玉臂。“婉儿，你这么拉着我，大臣们都在看你呢。”从不在意他人目光的神皇，打趣这个有时太在意他人目光的才女，“看吧，能侍奉承挑社稷，万民景仰，声振寰宇，举世无双之人，是上官婉儿的荣幸。”婉儿首次连上姓氏向神皇表达倾慕之情，还表达得如此直白坚决。神皇微闭凤目颔首，脸上终于显出心满意足的笑，“能得上官才女不避世俗，不忌诟病，义无反顾地倾心相许，真是太不容易了。拥有婉儿，我没做错，能得上官婉儿者，舍我其谁？”神皇静静地倾吐着心中豪迈的感言。

鸾驾一直驶向辉煌的万象神宫长生院中的长生殿，婉儿搀扶神皇下了鸾驾，随即被神皇拥入怀中，“婉儿可喜欢这重新修建的寝宫？”神皇不无讨好的说，“婉儿喜欢，为何神皇没有早告诉婉儿，婉儿好过来为神皇安排一切。”

“呵呵，我亲自为婉儿安排！能娶婉儿为妻，自当由我亲自准备停当。”神皇哄娇妻还是有得是办法的。

“神皇待婉儿真好，婉儿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婉儿才女自从在则天门上真心拜服了神皇，就再难掩爱意了。

“哈哈，婉儿一向不侍宠而骄，知足感恩，所以婉儿会得到更多的幸福。”神皇进了殿门，脱去披风，立即吩咐侍女，“雁菱，为上官大人更换新送来的便装，以后未经我允准，不得让上官大人在后宫着女官朝服。”婉儿闻言，无奈摇头，心却浸润在骄傲、甜蜜和幸福中。

登基脚步三

正月初三，神皇驾临明堂，接受朝贺。早朝时间婉儿就起身，为她的夫君，将登基称帝的曌，安排早膳，准备朝服。神皇醒来就想埋怨这个小妖精，又不知她的职责是在自己醒来时，即时地献上她软软的红唇。起身，披了睡袍，发现睡袍已经换了新的，尤其是那让自己等了几十年的图案，只是颜色还不算是正统的。不过这新设计既方便穿脱，又轻暖，到底是自己的婉儿才女，回头要问问她，是如何想到的。

伸手拉开帘幕的一角，望向窗外，是个清爽宁静的早晨。走出内室，在外间准备让侍女更衣，就看见婉儿一人立于堂中，出神地凝视着放在衣架上的龙袍，连神皇行至身后，也没发现。神皇浮上了微笑，轻拥婉儿入怀。婉儿没有一点惊慌，这个怀抱太温暖太熟悉了，缓缓闭上眼眸，后仰头倒在神皇肩头，轻出了一口气。

“婉儿陪我十几年栉风沐雨，一路前行，累了吗？”神皇用脸颊轻蹭肩头细嫩白皙的面容，她还是那么肤如凝脂，好象岁月并没有带走她什么。

轻扳过婉儿肩头，让她面对自己，缓缓抬起玉手，轻抚那让自己沉醉的容颜，嘴角扬起温暖的笑意，看着眼前的佳人，一幕幕浮过眼前。当年那个小女娃，一袭绿罗裙，不施粉黛而如朝霞映雪，牢牢吸住自己的目光；初上自己的凤榻，鬓云乱洒，酥胸半掩，扰动了自己的心神；画舫之上，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走入自己的心扉，让自己拥有了她的清纯；既而以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为了自己，使众人归心；又端丽冠绝，风神冶丽，伴自己站出朝堂，与群臣共议国策，与自己共挑社稷。十几年流失了大好青春，她已不再是铅华弗御的仙子，但她将成为自己精神和思想的延续，自己想给她的是这个天下。

两人目光的对视，交融，进行着无人能知的灵魂交流。彼此同时浮上了悟的笑容，同时微闭了凤目，神皇抱紧婉儿，“曌，婉儿一投入您的怀抱，就好象获得了无穷的力量，婉儿不累，婉儿会永世与曌在一起。”

神皇已经不对婉儿的‘呓语’发出疑问了，那是她心底的声音，一直是都是正确的声音。自己真的很幸运，可以和婉儿永世在一起，她果然是自己久远劫来的伴侣，不管累世曾是什么关系，或许是眷属，或许是战友，都无所谓，只要有婉儿在身边，快乐幸福就会永相随。

侍女进来为神皇和婉儿梳洗更衣，两人依然心无旁鹜，偶尔相视而笑，侍女们不知所以，只是看着她们的神皇，穿上了龙袍，成为天下最尊贵的人，心中高兴，就跟着一起笑。婉儿只管沉醉与曌的灵魂倾谈，侍女按照神皇的意思，为她穿上了新的‘朝服’。当婉儿坐在软凳上，准备登上朝靴时，才发现了不同，猛回神看向神皇，引来了神皇和大家的笑声，“我们的上官才女，还不知今日自己是谁。”神皇轻笑开言。

“神皇，婉儿今日是随侍神皇接受朝贺，皇上皇后也会临朝，婉儿想请神皇允许婉儿着女宫朝服，在初五日宴赏群臣时，再着~再着这套服饰。”婉儿不愿神皇为自己，在登基前招来任何非议。

“呵呵，婉儿，皇上今天会临朝，但他是再上辞皇帝书的，然后他还会退居偏殿，我也会再一次拒绝皇上的请辞。”神皇面上已显示出掌握乾坤的气定神闲。

婉儿望着神皇，不觉眼中闪现了晶莹，她被神皇问鼎天下，乾坤独断的气势震慑了，拜倒在神皇脚下，是她现在唯一想做的。更衣毕，在铜镜中确认了自己的妆容无误，扶神皇安坐于正堂御座之上，婉儿柔荑轻抚青色袆衣，又扶了扶首饰花十二树，在神皇面前立定身形，敛衽跪在神皇面前，“臣妾拜见神皇，神皇使日月当空，赫赫生辉，照天地之氤氲，使万物之化醇，臣妾愿日日伴神皇圣侧，虔心敬奉神皇，仰神皇之光辉，承神皇之恩宠，与神皇生生世世，携手相伴心相随。神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言罢恭敬行三拜九叩大礼。侍女们随之跪拜，呼万岁，行礼。雁菱眼中闪出了喜悦的泪光，看着她的才人，成为坐拥后位之人，心中百感交集。

神皇颔首微笑，向婉儿伸出玉手，“婉儿平身，来。”婉儿接过神皇的玉手，恭敬走到神皇面前，被神皇牵着手，坐到御座的一侧。

“婉儿，我终于又赢回你的尊敬和崇拜了。”神皇微闭凤目颔首。

“神皇~”闻言婉儿有些内疚地微低下头。

神皇再抬眸，美膧萦绕了雾气，“婉儿在先帝面前，都不肯谦称臣妾，今日能得婉儿如此，说明我在婉儿心中的功绩地位，已超越先帝，让婉儿真心拜服，我真是无憾了。好婉儿，随我去接受百官朝贺吧。”言毕，在婉儿的搀扶下起身，“婉儿，让她们扶我，雁菱，你随侍才人。”转身间，再留给婉儿一个牵动众生心神的笑。

婉儿随神皇出了寝殿大门，既有步辇在候驾，神皇上了步辇，雁菱即扶婉儿上了另一个步辇，一前一后，走向明堂。

已立满了文武百官的一层殿堂内，神皇走上御座，婉儿跟随于后，心中感觉到了朝堂的气势和威仪，身上感觉到了朝臣们的如炬目光。婉儿随神皇登朝堂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紧张。神皇立定即伸手，婉儿将柔荑轻搭于神皇手上，走近神皇身侧，神皇落座，“坐吧，婉儿。”轻柔的声音如和絮的春风，婉儿尊神皇令，安坐于神皇身侧，众大臣们皆瞬间挑眉，目光聚焦到婉儿身上。这位与大家日日同朝议事的仙子，终于与大家君臣有别了。虽说绝大部分朝臣，为她高兴，但每个人心中又都有一分惋惜，一分失落，一分无奈。每位老臣重臣都明白，这段时间，不过是在走神皇登基前的程式。他们心中都在忐忑，这位‘被君臣有别’的仙子，还能保他们多久，还能不能还朝堂以清明。

三呼万岁声，被中央的穹顶汇聚起来，更加雄浑壮况。朝贺声止，皇上上前与神皇施礼，再上辞皇帝书，并恭请神皇登基为帝，也再被神皇婉拒，神皇只承诺，将继续临朝听政，并下旨，于翌日在明堂施行政教，颁布教诲百官的九条政令，再于初五日宴赏群臣。

初五日，神皇于万象神宫中设宴，饕赏群臣。婉儿服艳红色金边钿钗礼衣，高绾云髻，两鬓金凤钗。因其仍为主办方代表，承办方负责人，故先于神皇进入宴会正堂，立于御阶之上，迎接宗亲皇室、外戚贵宾，朝中重臣及受邀前来的外邦使节。仅存的几位宗亲人人自威，见婉儿即欲大礼参拜，均被婉儿挡下，还特意下御阶相迎，示神皇之意，安抚人心，唯向神皇举谏薛怀义之千金公主到来，婉儿面无喜色，于御阶之上，接受其大礼参拜。众人有悉知其内情者，皆心感振奋，他们的上官才女还在，定会还洛阳以晴空。见朝中几位老臣前来，婉儿皆下阶见礼，老臣们自也心生喜悦。与其它僚属相谈，也未见与之前有别，大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归位。

神皇在皇上的搀扶下，步向宴会堂上位，皇上扶母皇落座后即下御阶，与皇后一同就座于首席。婉儿如常，准备代神皇，皇上致辞，宣诏宴会各项内容，就听得神皇旨意，“婉儿，坐于我身侧。”婉儿即恭敬趋前，依神皇旨意，款款落座，“就在这里代我和皇上致辞吧。”婉儿端坐于神皇身侧，正身，即代神皇，皇上向众人致辞。依然古韵空灵的声音融入了温婉圆润，谦和的神色平添了雍容典雅。代神皇致辞毕，恭请神皇，引领众人以酒相敬天地先人，起身现衣袂轻飘，挥袖显柔中带刚，举杯过首，示虔诚坚定，掩袖满饮，彰胸中豪情。宴会中众人，皆了悟，一个更年轻锐利的天后诞生了。

二月，神皇追尊父亲魏忠孝王为周忠孝太皇，母亲为周忠孝太后，称武氏在文水的陵墓为章德陵，在咸阳的陵墓为明义陵，设置崇先府官员。神皇追尊其祖先鲁公为太原靖王，北平王为赵肃恭王，金城王为魏义康王，太原王为周安成王。

时至五月，神皇未敢忘记婉儿欲征吐蕃之大计，却也未派薛怀义前往，名为需命其再建天堂以及大佛像。神皇则匆匆任命文昌右相韦待价为安息道行军大总管，挥师进攻吐蕃。也因此，婉儿以照顾母亲未愈伤势为名，居于自己的府邸数日。太平自然欣欣然前往相助，还带上了小儿子崇简，于是上官才人府邸的湖上、花间，在明媚的阳光下，就多了嬉戏欢笑之声。只是到了夜晚，宫内宫外，谁人饮酒相思，谁人对月下泪，就只有神皇和婉儿两人知晓了。

韦待价无将领的才能，进军至寅识迦河，与吐蕃交战，打了大败仗，窘迫中失去凭依，士卒挨冻受饿，死亡很多，于是领军返回。迎来的自然是神皇的震怒，韦待价被撤销名籍，流放绣州，处死副大总管安西大都护阎温古。安西副都护唐休收集残余部队，抚慰安定西部边地，神皇即任命唐休为西州都督。

于是，月色中凤桥上，就有了倒背双手的挺直背影，神皇金冠、龙纹锦袍，却面沉似水。郑氏坐在车辇上，由映容推着，缓缓向神皇这边过来。“妾身拜见神皇。”郑氏欲使映容扶自己起身见礼，神皇转身挡下，“你身体不便，不要多礼了，就坐在车上，跟我说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