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这时正坐在窗台,身子歪靠着窗框,赏一会儿月,又瞧一会儿赵祯那只白色小御猫在对面宫殿屋檐上悠然踱步,听得此言,嗤笑一声,道:“哲人英雄,也难免有过。就因他是皇帝,就说不得了?做后辈的一味维护,惩处那说祖宗不是的人,就显着是孝子贤孙了?太*祖皇帝都作古那么久了,本来倒是个英雄,何必再让人觉得他小气?”[3]仁宗一愣,默然良久,垂目道:“或许你说的对。”
白玉堂撇撇嘴,心说甚么或许,白爷爷怎会不对,皇家颜面可真着紧。
展昭恐白玉堂再说甚么,忙抢着言道:“展昭与项将军见过几面,知他性情豪爽,不是小气之人,必能以大局为重。展昭愿以项上人头担保,项将军必不负圣上。”
仁宗一叹,道:“朕其实也知道项将军可信。那便如此吧,你也不用以项上人头担保。”
于是计议已定。
多方部署之下,这日毕竟将襄阳王拿住。待到侍卫将襄阳王押到陛阶下,仁宗敛了眉眼,神色淡淡,并不出言。
殿中一片寂然,良久,只听襄阳王冷哼一声。
仁宗仍端坐不动,只道:“皇叔可是有甚言语。”
襄阳王道:“成王败寇,我又有甚么话好说,只是这江山是太*祖皇帝打下,你赵光义一脉,根本无权染指!”
仁宗这才抬眼看着阶下的襄阳王,道:“当年之事,真情如何不得而知。但这天下总还是赵宋的天下,方今多事之秋,西有夏,北有辽。你我后辈儿孙只该戮力同心,守住祖宗基业,怎可同室操戈,徒起战端,扰民生息?你为一己私心,勾结外辱,图我中华,既害赵家社稷于崩离,复陷天下黎民于水火,皇叔啊皇叔,你竟不觉有愧吗?”
襄阳王冷笑道:“那也比让你这黄口小儿掌天下权柄强得多!”
仁宗道:“朕虽无能,既忝居此为,焉敢不忧心。你秣马厉兵,拉拢朝臣,豢养死士,真以为朕是聋子瞎子,一无所觉吗?黄河水军多是你的心腹,朕这两年早已陆续移兵易将换了次血,只留下个都督朱一文,也早暗地里慑住了他,只放在那里跟你打马虎眼罢了。京畿护卫军统领梁玉轲,性情刚直,事亲至孝。你故意施恩给他父母,将他拉拢过去,却又不能用人不疑,竟然扣了他双亲为质,他岂能不怨你?朕早着人瞧瞧将他二老营救出来。你想他还能为你所用吗?襄阳太守颜查散,朕一见他文章,便知他胸中经纬,再见他谈吐风度,便知是栋梁之才。你竟只知他出身清寒,料定是个没见过世面经不起利诱的穷书生。却不知你派去送礼的人前脚刚走,颜卿后脚就将礼品单子誊了一份送到朕的御案上。是朕传谕给他,凡襄阳王送的礼,只管来者不拒!前任襄阳太守并非病逝,而是因察觉你野心又不肯同流合污,于是被你毒杀,你当朕不知吗?此次之所以派颜查散这么个初出茅庐的小将,便是为了叫你掉以轻心罢了。”
说到这里,仁宗忽一拍御案,站起身来,道:“皇叔,就知人善任这一条,你怎当得好皇帝!此番若叫你谋反功成,辽夏焉能不趁我朝政局未稳,大举来攻?那时你多年苦心经营的兵力尽都用来对付朕了,你我两方已两败俱伤,地方兵勇一时间未必听你调遣,你将拿甚么对付辽夏铁骑?你又想着割地求和?今日割,明日割,辽夏虎狼之国,焉有餍足?蚕食鲸吞,用不了多时,天下焉能还有我赵宋皇朝在?你纵夺得了这皇位,这把龙椅你又做得了几日!”说到后来,已是声色俱厉。
襄阳王,抬头看到那年轻帝王巍然而立,怒色中凛然似有雷霆之威,不知何时背上已冷汗涔涔,至此时方真切地觉得自己输了。
开封府衙的公堂上,龙头铡冷光森然。
包拯唱道:“开——铡——”
襄阳王忽震脱身旁衙役,仰天笑道:“太*祖在上,后辈无能,这便请罪来了!”
说罢,俯身就铡。
行刑的衙役将铡刀刀柄一按,襄阳王立时身首异处。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冲霄楼就这么避过去了,就因为我不知怎么写,我真是太会使懒法儿了……想吐槽的尽管来吧,我都接着。。。
注2:我知道棉花糖是现代的零食但是……第一想到的就是这个比喻然后想不出更恰当的啊啊啊···
注3:有感于……多久了,毕*姥*爷那档子事。我这么说不会被封*号吧?其实虽这么说,我倒是很喜欢赵匡胤。“杯酒释兵权”这一着,比之兔死狗烹已经好太多了,在众个开国皇帝里面,算是难得的了。这心思也挺敞亮,大家喝个酒,然后说我这心里不踏实啊哥几个就让我放心吧好吃好喝享福去。不失为一个磊落汉子。尤其还好像哪里看到过宋朝太*祖给后辈传下三条规矩,记不清了。好像一条是善待战败国还是他们之前的后周国的皇室子孙,看后来他对那些皇室人确实听宽待的,李煜也是后来赵光义杀的;还有一条是不杀谏官;还有一条忘了。因为这个也对他印象很好。
再来是在JJ这里看到过一位一寒呵大人的一篇《山河永寂》,从此李煜和赵匡胤有一腿的观念根深蒂固,也是对赵匡胤印象甚好的一个原因。我甚至因此很怀疑李煜《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的真意。这词应该是作于亡国三年后吧,七夕夜命歌姬唱出来,所以被赵光义杀了。“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亡国之后,“雕栏玉砌”怎会还在,当然这或许是个修辞手法,不重要。但是我偶然间想到若是解释为“朱颜改”说的是赵匡胤换了赵光义,也能说得通。宋朝对亡国之君还是挺好的吧,都容了他三年,怎么就不能继续展示战胜者的大方呢,若因为这个计较,想来他之前因亡国发牢骚肯定也不止这一遭儿了,犯得着再计较吗。所以如果是李煜是影射“烛影斧声”或是赵光义以为李煜影射“烛影斧声”,我倒更相信了。。好吧我已经完全是腐女角度了已经不能正常思考了。
这章啊……怎么跟《太岁庄》似的,人人都长篇大论。
☆、□□雁儿送归巢
虽说早已将襄阳王枝蔓剪去,最后只需拿住他本人就好,但捉拿之时仍是十分凶险。襄阳王经年累月处心积虑之下,手下死士甚众,那日也不见他怎么招呼,这些死士便俱都现在他周围。
展白二人又需不能走脱了他,又需力战这些影卫,情形当真惊险。
虽终于是拿住了襄阳王,二人也挂彩不少。展昭还好,白玉堂却除了自己的伤以外,还替展昭挡了大大小小要命不要命的十几刀子,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整个人更是鬼门关走了一遭。
卢夫人赶来瞧时,因白玉堂伤得重,先给他瞧了,知公孙策医得及时,已过了生死大关。
又来瞧展昭,细细把过了脉,卢夫人点头道,“还好。”忽又皱眉道,“怪了。这次都是些皮肉伤,自是无碍,只前番那劳思所致的症候,瞧着竟抽去了大半,却是奇了。”
卢夫人略一思索,已明其理,心说有这小老鼠在展昭身旁,当真是一桩好事,只许多言语不便明讲,只向展昭道:“人生匆匆不过百年,上不负青天、下不负亲长之余,一干杂事不须理会得,且管一管自己畅快,莫要委屈了。”
展昭恭敬应一声“是”。
展昭伤得轻些,便叫公孙策安排来照顾白玉堂的人去歇息了,自己照顾着白玉堂。
这白玉堂也当真是只打不死的小耗子,一醒过来,就又精神抖擞,尤其见展昭床头床尾地片刻不离,心里就压不住嘚瑟起来,这日就拉着展昭胡扯道:“这襄阳王当真是个蠢货,他之前还想刺杀太子,真想不通他刺杀个太子干甚么,他怎么知道小皇帝不会再生个太子出来。要我说,就算要杀个皇族的人也该杀八贤王。八贤王那老狐狸才是皇室的脊梁骨,只要他不死,赵宋江山就乱不了。”
展昭无奈道:“玉堂!”
白玉堂撇撇嘴:“好,不说了就是,你这猫儿想的忒多,小皇帝都未必介意呢,你介意个甚么。”
展昭心说那倒也是。
自从玉堂在又找了来,小皇帝也知道了这白耗子在这儿安了窝,偶尔请他二人喝个酒谈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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