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策已令人开了城楼,凝雪带着荔儿不带一兵一卒,自款步走向吴王军中。万千将士看着她白衣若雪,剪水双眸淡淡扫视周群,顿哑口失了声音。唐策城前看着公主翠山背影,也湿了眼眶。暗恨三万军士何所用?
凝雪望着远处马上冷眼相看的吴王,道,“阿展,我自已来了,先放了无辜罢。”吴王侧头不解一笑,“阿姊,唐灼就这么让你来了?”凝雪咬牙忍住了眼泪,“阿展,你以妇孺性命相要挟,非但是为了阿姊出城,而更是要逼得唐灼两难。她若放我出城,你初衷已达,便要将阿姊嫁与何处?她若不放,更惹得军心浮动,人怨渐腾。你再乘虚攻城,便是一举两得。”凝雪声音润明坦坦,“阿姊回了长安,也会落发为尼。”她骄傲地笑了,“阿展,我誓死不嫁他人。”
吴王眼神深沉起来,“阿姊,唐灼乃女子,非能所托。这瓜州城,我三日内必下。唐灼剑南未稳,若错过此机,不知要再候几年。阿姊先入我营,弟弟也才安心攻城。”
凝雪未料吴王作话至此,冷冷一笑,仰头道,“放入。”顿时城外又是亲人相拥哭声一片。凝雪回头望了瓜州城,双行泪水落下,却见城门里一人骑马而出,那人喊道,“凝雪莫走,唐灼来也。”
吴王见状大喜,命了弓箭手搭箭准备,对着唐灼吼问道,“唐灼,我阿姊和这瓜州城,你要哪个?”
唐灼拔剑上前毫不退缩,“两个都要!”凝雪惊喜地看着唐灼,唐灼身后已跟上了数列弓箭手,双方顿成胶着态势。唐灼率队将凝雪荔儿护在中央,拉了她二人上马后自己下马,再狠狠甩了马鞭,那马儿吃疼向城门而去。
唐灼长剑抵怀,冷声令道,“放箭。”一时双方箭矢雨密而来,乱箭之下死伤无数。凝雪被唐策拉住了马儿回眸看了杀阵中的唐灼和前方已倒下的无数流民、将士,她心头一堵两眼一黑,顿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江山美人其实很多时候是道两难题。阿灼为美人夺江山,唐阚虽死其心亦痛伤。吴王以人命要挟凝雪,更是要挟唐灼,唐灼日后立足还有难题要解。吴王问了唐灼这个难题,唐灼答得清晰,然后两个都要的背后是人命无数,两个都要的背后,二人心里必也道道内创。
第39章 第 39 章
瓜州城一役,连唐策都未想到竟连战三天。自将军陷敌阵后,城外便是贴身肉搏的绞杀战。瓜州城外工事本重于城南,而城北工事单薄难堪大用,故御敌一步,便是尸山一层。所幸不日肃州、沙州处分有兵士来援,瓜州攻防之态才得转圜。只将军那日箭雨之下中了两矢,只得包扎了伤口后坐于城楼指挥。三日之战,瓜州城头日起日落,血色染红了城墙大半。
唐灼静静地坐在城头,吴王此来本是抱着偷利之心,岂料被她拖成连番恶战,生生耗敌一万,唐灼也自损了五千。瓜州三地,乃是她耗尽半数心血而得,万不可易主。持此三州,剑南坐可守,行可攻,吴王在河西道便要寝食难安,挟掣不灵。唐灼手里一直握着剑柄,成都唐府那日虢权场景一一过目,唐灼身上不由伤口牵动,口里腥甜一阵。唐阚自杀,唐庆复及白氏依旧被禁在园中,吴氏随唐阚而去,其余人等杀得杀,缚得缚,往日里贵气华灿的唐府经那日后竟似死园般。
渝州刺史郗靖竟在听闻自己身份后来信劝言,“保唐氏一脉既保剑南与将军。”唐灼冷冷思忖,郗靖这等人才都念着“女子不可与政领兵”的俗念。保唐氏一脉,也是怕了自己痛下杀手。唐灼未动各处宗亲,更有进官者尤多。只带回了唐秋在身边。想着自己三日未离战场,那日凝雪昏倒之后一直在客栈调养,虽已报了尚无大碍,唐灼心内蚀骨思念每每泛起,又被自己强压下去。杀场无儿戏。经不得这柔情穿肠的挑绕磨心。怀中檀木盒滑落,她一手抓住。唐策出城迎战前将此物交付她,她看了这合髻才知道凝雪竟是抱着诀别心思,纵是走了心也给了阿灼。唐灼又紧了紧怀里檀木盒,远处传来鸣金声,吴王开始退了。唐灼起身,望城外烟尘遮日,喊杀声中她终是支撑不住,直直倒下。
河西三城丢失之信早至景龙帝手,吴王更言,唐灼以一女之身妄心践祚,当北怀兴辽、南连乌蛮合而夹击。凝雪公主本自出瓜州,然为唐灼所掳,其狂心悖诡,牝鸡裂国。当为首患。景龙帝忆起昔日长安殿上,公主抚琴,唐灼剑起,二人合工铿丽,显非二心。再招来公主府主管的杨复恭细细问过,杨复恭道二人举止守礼,恤体情深。景龙帝面色乌青,砸了榻上茶盏恨道,“假凤虚凰已大白天下,还敢违天数人伦,伺我江山!唐灼,你若不亡,便是我大宁亡!”
唐灼不知长安城内景龙帝对她的怒意,自城头倒后已经昏睡了两日,梦里依稀见吴王返身来袭来夺凝雪,唐灼大呼,“唐策,斩草除根,追击吴王!”唐灼面上冷汗如雨,喘息待定睁了眼,却见凝雪那双含愁眸子正扶着她。
唐灼痴然望着凝雪,良久回意终埋头抱住凝雪。凝雪耳旁还回荡那句“斩草除根”,她隐下心内惧意,反抱了唐灼在怀,“阿灼我在。”唐灼浑身颤抖,凝雪察觉忙侧身坐于唐灼旁,抚唐灼额头柔声道,“阿灼不怕,已然止兵了。”唐灼眼下竟和前几日见了自己的唐秋那般柔弱无助,那孩子自来了瓜州,不复往日灵脱,竟从未开言。她已自唐策口中知道唐阚已亡,阿灼初掌了剑南。但唐灼依然颤抖不已,凝雪紧了紧手,在唐灼耳侧轻声道,“阿灼,都过去了。”荔儿断了药进来见这般景象,凝雪却招手示意她出去,荔儿只得退了关上门。
唐灼咬唇无声哭着,凝雪察觉湿意,也不言语,只一手搂着唐灼,一手握着唐灼之手,待唐灼哭了个透彻,才抬着满是泪痕的脸望着凝雪,凝雪轻轻替她刮了泪迹,“我知道阿灼心里苦。”
唐灼摇了摇头,“更怕你走了。我若是迟一步,你入吴王营中后我该如何抢了回来?”她双眼泪色雾蒙,“凝雪,天下人都知了我是女子。更会道我牝鸡司晨,鲜廉寡耻。你我婚事在朝必废——”凝雪一手轻附于唐灼唇上,语柔意坚道,“阿灼你我已成夫妻,片纸俗节都算不得甚。”她深深叹了气,一吻蕊绽于唐灼唇上,唐灼心头暖润,闭了双眼与凝雪四弦奏动坠彩接香,这些时日的夜夜惊魂和思意终平复。
唐灼身上冲陷敌阵两处中箭,一处左肩,一处小腿。这几日换药清理都是凝雪亲为,只行走颇有不便,只将就着靠于榻上日日看着剑南道各州郡换任后的信笺。唐灼对外宣言唐阚病逝,吴氏殉夫。有些个胆大的还直言唐灼理应扶持幼弟统位,只差将那四字明明白白写上去。唐灼扔了信笺,端了茶盏想要润润喉,想起盏底已现,便唤了荔儿来。岂料进门的是唐却。
唐却还是戎袍打扮,正端了茶水进来,见唐灼要起身放前去扶她,“你这几日怎地还在瓜州?肃州那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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