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视野逐渐开阔起来,路上遇到其他人,均是三两一行,从别的走廊出来。有一个人远远看见他们便快步走了过来,显然是熟人,摆手招呼道:“杨哥。”
杨进冲那人点了点头,一脸严肃,并不多言。
那人年轻,耐不住好奇地打量跟在后面的裴昭闻,探问道:“这是‘种子’?”
杨进便笑了笑,仍是不说话。
这个词很好理解,裴昭闻看了那人一眼,对方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注目,打了个招呼便先走了。
杨进似乎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不想被人盯上,就收收你的气势。”
裴昭闻顿了顿,只得思考所谓收敛气势该是个什么做派。过得片刻,他将双手插进风衣两侧的口袋里,肩膀略塌下来,背脊不再挺得笔直,头也低了些,斜眼看向杨进,颇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
如果不是仍然面无表情的话。
杨进挑了挑眉,是个勉强过关的意思。
人流最终汇聚到了一扇黑色的大门前,那门看起来十分厚重且坚固,比寻常的防盗门更高更宽,透着一种难言的威势。
门边站着两个门童,皆是俊秀的青年人,礼貌地要求过往来客接受他们的检查,并将手机等物锁进旁边一排排的置物柜中。
裴昭闻跟着杨进,顺利地进了门,眼前顿时一片刺目的光。
偏头避过那一阵聚光灯的照射,他忽觉手臂一紧,被人猛地往旁边一拉。转头便见杨进目光深沉地望着斜对面的方向,对他努了努嘴:“今晚的主角。”
便是方才经过他们面前的一行人。
裴昭闻循着他的目光望去,见一个略微发福却颇有些气势的中年男人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个身高超过一米九赤裸着上身肌肉虬结的壮汉,周围一圈喽啰众星拱月般护卫着二人往里间去了。
“这是老板们自己的‘种子’,拳场提供场地,抽成。”
裴昭闻点头,若有所思。举目眺望,灯光通明,近五百平方米的一个大厅,穹顶极高,装潢恢宏大气,立柱错落有致地遍布全场,二楼甚至设有“观景台”。
最引人瞩目的是场地中央一个巨大的方形格斗台,占了近五分之一的面积,四面无遮,台上铺着猩红的地毯,鲜血般涌动着铺展开来。
直到目前为止,这里并没有裴昭闻想象中的乌烟瘴气,观众席上的看客们大多衣着光鲜,举止矜持,面容姣好的男女侍者穿行在坐席间,奉上水酒,并收取赌注。
两人随意落了座,杨进示意裴昭闻抬头看格斗台旁悬挂的巨大显示屏上两个拳手的名字,待侍者走近时,提醒道:“下注。”
裴昭闻照做,他多少提前了解过这方面的“常识”,始终都极为冷静。
这引得杨进多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二十点整,格斗准时开始,两个拳手上了台,竟是毫无预兆地撞在了一起。从始至终没有裁判上台说过一句话。
这一场比赛只用了十分钟便结束了,两人都没有戴任何装备,赤手肉搏,直到一方将另一方打得站不起身,举拳欢呼的时候,便有工作人员迅速上台将伤员抬下去。
裴昭闻皱着眉,多少有些不适,他已经明白了,这里根本没有任何规则,输的一方生死全凭胜者裁定,即使对方要将人打到死,也不会有人上台阻止。
方才那一场两人实力颇悬殊,观众欢呼声不甚热烈,仿佛都兴致缺缺。
场中那胜者见众人不买账,怒吼一声,向台下候场的另一位选手一招手,做了个极具侮辱性的手势,引得对方一跃跳上抬来,两人瞬间扑打在一起。
这一场耗时更长,许是累了,先前的擂主中途一个失手险些被压制住,好在最终翻盘,给予了对方致命一击。
裴昭闻看着台上输了的一方被抓着头发狠狠往地上撞击了数十下,鲜血迸溅,而观众的情绪随着血腥味的弥散而愈发高涨,终于难忍地别开了眼。
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愤怒,想得东西太多,思绪紊杂,连他自己也理不清这愤怒因何而起,却仍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一旁杨进看了看他,又漠然转回了头。
比赛是守擂制,每一场都有侍者收取赌注,越往后,赔率越高。
直到六场比赛之后,忽然有一名裁判上了台,致辞无非是些活跃气氛吊人胃口的话。
便是这时,杨进忽然说道:“正餐来了。”
裴昭闻彼时尚在疑惑,直到在裁判的呼喝下,全场气氛达到高潮,两个拳手上台后,他才明白杨进所谓“正餐”的含义。
裁判还未下台,两个拳手成对峙之势,并向观众展示他们的装备。
裴昭闻震愕地睁大了眸。
先前也有拳手带了头盔,或拳击手套,或护住胸腹的装备,但大多是防护用具。没有规则的约束,格斗者使用什么搏击方法的都有,泰拳,散打,空手道等,只要够暴力够血腥,观众就会买账。
而这一场搏击,显然达到了全场血腥之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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