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扬说:“我马上就回来!你且撑一撑!等我!”
他就写了一行字。底下长篇大论都是姜止格式精美的信函,高长卿匆匆一浏览就知道为什么田威为什么能突进得如此之快,他睡了个觉的功夫居然就跑到雍都城墙下了:“对不起高公……我听说君侯西征,就带兵支援君侯来了!”
高长卿一把紧攥了白绢。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来骂娘了。他匆匆走下女墙,对屯兵洞里的虎贲郎与征招的民夫道:“雍都城高池深,城内粮食充裕,何况君侯马上就会带大军赶回,大家只要辛苦辛苦,撑得一时,必无大碍。”
他冷淡镇定的样子安慰了章甘。城里只有八百虎卫和千余人的金吾卫,高长卿全部交给他处理,他成了雍都的最高指挥官,因为燕平自从燕达去世之后,伤心过度,申诉无门,一气之下就回封地疗养去了,将燕家交托给了燕白鹿。此时最能打仗的燕家竟然也一室空空,让城内人心惶惶。要不是高长卿还在,章甘都担心会不会有人直接开城投降。
第二天,田威就命人再度射上一封信函,钉在城投的木质旗杆上。有人捧给高长卿一看,他立刻就明白过来田威这样做的用意。
他这般大动干戈,原来只是为了……
姜扬受到高长卿的信,当即就乱了阵脚,点选了几千将士就要往国中赶。姜止赶紧拦住了他,“君侯!万万三思啊!”
“雍都都快要陷落了。”姜扬气急,“还有什么可三思的?”
“我看这件事,颇为蹊跷啊!”姜止神经质地捋着自己的胡子,“这广田侯,缘何突然就撕毁了盟约,兵围雍都,没道理啊!这是让齐国失信于天下君侯!他这么做,背后一定有什么缘由……”
“现在是管缘由的时候么!”姜扬听他说话慢吞吞的,心都被他急死了,“二公子,人家都打到我家门前了,我还管他为何打我的么?保家御国才要紧啊!”
姜止赶紧拉住他的手腕:“君侯啊!这句话可说到点子上了。君侯可知,雍都方三十里,要将雍都围起来,需要多少兵力么?虽然高公不曾明说,也可知田威倾尽他所能掌控的力量,想要偷袭君侯的后院。君侯带五千兵力回朝,又有何用?”
姜扬犹豫。“你的意思是……”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姜止叹了口气,“小臣也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是这几十年来我国第一次打过函谷关,正可以一马平川的时候,但是,两头作战是不可能的。君侯定要二选其一,要不,领全部兵力回救雍都,要不,继续攻歧,直到按照原计划,占领整个涑水河谷。”
姜扬果真坐回案桌上,思忖起来。他有千百个理由不想放弃这次军事行动,可是又有千百个理由要回雍都。他私底下召见了卫阖与庞嘉,四人在帐中分享了高长卿的信,然后各自静默了片刻。
这个时候,卫阖站起来,“现在还不宜做任何决定,君侯。虽然事态紧急,但我们应该听听田威的说辞,看看事情有没有转圜的余地。如果有,那么最好。如果没有,我们必须领兵回朝。”
姜扬连忙抬手:“卫相请讲。”
“我这次之所以以文臣的身份,跟随君侯出征,就是因为后方万事安定,而君侯所做的,又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功业。我亲手操持了这一切,想亲眼看到它开花结果。经过整个夏天的忙碌,我们已经开始收获战果,但是现在我们所得到的,远远比不上我们付出的多。我们每在岐国的土地上呆一天,都要付出几十万斤赤金的代价,现下,我们已经债台高筑。更不要说,我们把国内的秩序全部打乱,一切为了前线,又需要多久时间才能把政令从战时拨到平时。所以,如果我们现在拨马回头,这个损失大到让我国无法承受。甚至不仅仅是物资上的,还是精神上的,我想国人很难再相信朝廷的任何鼓动。”他抬眼看了一眼姜扬,“我敢保证,从今往后二十年,我们都必须勒紧裤腰带过活,如果老天开眼,又无人祸,也许可以慢慢熬过去。但是再要进行如此大规模的争战,君侯有生之年,恐怕是看不到了。”
帐篷里的气氛一下子凝滞到了顶点。姜扬显然非常失望。“难道就这样因为背后的匕首,浪费了精心打造的宝剑么?”
“所以应该听听田威有什么条件。”庞嘉难得正襟危坐,“我也觉得他的举动十分蹊跷。现在离我们在魏国会盟,只过去了两个月,先前他也资助了我国不少良马与兵器,甚至于将我们的债务利息调到三厘。突然之间他刀兵相下,一点征兆都没有,实在让人不敢相信。”
“对对对!要不就是早有预谋,要不就是为了极为不同寻常的理由!”姜止赶忙应和他。“我看是有坐下来谈的可能!”
“好,事不宜迟,立即派八百里加急的快马。”姜扬口述,卫阖书写,盖章之后,传令兵飞速地奔驰过函谷关,朝雍都城下驰去。一天半以后,姜扬接到了田威的书信。
田威的笔锋凌厉,措辞精简,但是还是可以看得出字里行间的无奈。姜扬看完就扶额,传给卫阖几人相看。卫阖起先是松了口气,而后都对姜扬怒目而视。庞嘉吹了个口哨,掀帘而出,重新去布置接下来的战局——他们居然为了这点蠢事停顿了一天半!姜止则哎呦一声,连连大骂,“我这两个表兄弟!我这两个表兄弟!”
卫阖气得浑身都发抖,火镰摸出了打了几次都没有打着。他拿烟杆指指上首的姜扬:“齐王在国中,是什么时候的事?”
姜扬老实道:“我起先也不知。后来长卿偷偷告诉我,齐王是混在他女儿的送嫁队伍中,一路跟到长卿府上的。”
卫阖冷笑了一声:“君侯就一直帮他瞒到现在。”
“一个逃难的君侯,这是多糟糕的事情,我只想掩人耳目罢了!况且我以为这对我国也有好处。”姜扬也后悔。
卫阖训斥他,“君侯的声名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毁掉的!先是楚国国君,然后是齐国国君,日后哪国国君还敢与君侯会盟!”
姜扬咽了口口水:“这虚名……可以换来巨大的利益啊。”
卫阖冷嗤,“到现在这个程度,齐国那里胜负早已分清,为何还要往自己身上揽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难道国内的事情还不足以让我们忙么?”姜扬被他说得不敢还嘴。
卫阖抽了两口烟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人心不能不知足到这种境地。君侯有野心,这是好事,但要一步一步来,万事与我们商量商量。如果君侯早说,我们今天可能不会站在岐国的领土上,我们会早已在临淄城下!那么,攻歧的准备会更充分,更没有后顾之忧。君侯实在是给我们一个大大的教训。”
“我知错了。”
“现在我们别无他法,只有把人交出去了。”卫阖敲了敲烟杆,“不这么做,君侯就无法安心西进。为了以防万一,可以拨出一万人回国。”
姜扬点了点头,“就按照卫相说得做吧。”随即让田威带个口信,让高长卿把田修文给放了。田威天天派嗓门大兵士在雍都城门下叫骂,让高长卿还人。后来,连城中的公卿都开始登门拜访,含沙射影地让他将田修文交出去,以保城池平安。
高长卿不胜其烦。“你们这些蠢货,君侯哪有不回护的道理,老巢都快被别人端了,他还能在西岐呆几天!看齐人还能在底下嚣张多久!”他赤脚在上首走来走去,“况且雍都金城汤池,你们到底在怕些什么呢?把你们的私兵全调出来!金吾卫和虎贲郎都在城墙上,唯恐城内有暴民叛逆,让章甘给你们各家分配任务,安排巡逻。让我知道这时候出什么岔子,你们就等着好日子过吧!”
公卿迫其淫威,不敢有所违逆。雍都立刻开始施行宵禁,连白天都鲜有国人在大路上行走。
高妍对此很不安,“长卿,他要人,你交出去不就罢了。”
“这让我国的颜面往哪里搁?”他大怒,“城下之盟,城下之盟!田威本便是不义之君,何必与他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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