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易唇线微软,沉默的点点头。黄大妈这才乐滋滋的上了楼,心道:
多好的小伙啊,俊俏又有礼貌,就还是太腼腆了点.........
☆、第3章
楼易推开蒙了一层厚灰的木门,原本该是鲜亮的明红色,在时光的作用下已变成黑褐色。
他伸出手指轻轻在门上划了一下,指尖沾着一些灰土混着泥状的东西,颜色黯淡,气味有些腐朽。楼易很熟悉这种味道,这是一种生命死亡很久的味道。
他面不改色,提步就迈了进去。
周围很安静,没有风也没有虫鸣,院子里起了一层像是雾又像烟的东西,把日间的阳光黯淡了几分。
楼易走得不快,静静打量着园子的布局,他踩过已经漫过膝头的荒草,绕过一座结满蛛丝的假山,进了后园,然后来到一扇红木门前。
这是一座阁楼,或者以前应该是主人的卧房。他推开门,微微向后一闪,躲开门缝洒下的落灰,除了有些灰尘之外这里还算干净,楼易四顾,决定这里就是今晚他睡觉的地方。
他需要在这里过夜,事实上他一进来就知道,来时的路已经轻易找不见了,所以他也没白费那功夫。
他出门向左边的长廊走去,走道的尽头蒙在浓雾里,这比门口更阴冷了几分。他步子迈得不大,却坚定沉稳,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有一点动容。他需要去绕绕,找找韩骏青口里说的,那间放有玉器的房间,顺便再看看那个他恳求自己帮忙解脱的幽魂。
过程并不顺利,他走了很多重复的路,他知道这是幻觉,用更通俗一点的说法,是鬼打墙。他本有一千种方法可以轻易破了它,但他不能用,只要他还想平静的继续在人界生活,他就不能轻易动用他的力量,有一帮缠人的追捕者是所有逃亡人最苦恼的事情。
但他不急,他已经熬了那么多年,以前他虽不算耐性多好,但现在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天渐渐暗了下来,就算这里天黑的会比外面早许多,他也已经走了很久,他踏入他今天最后计划找的最后一个房间。
门上的木格间,透明的明瓦早就被厚厚的灰尘覆盖,他刚进来,身后的门就适时被“风”吹合上。楼易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收回视线,昏暗的房间中间有一张黑沉木制的案桌,桌上摆着油灯还有破旧的毛毡,以及干涸的砚台,笔掉在地上,笔尖早已凝固,坚硬的像一根锋利的钢针。
这应该是书房,楼易走到一个黑木柜子边,他的眼睛就是最黑的环境下也能看得很清楚,所以他很轻易地找到了拉环,一个抽屉一个抽屉十分细致的检查起里面的东西。
但房里毕竟还是很黑,尤其是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月光有不能透进丝毫的情况下,简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所以在光明亮起的那一刹那,总是很突兀的。楼易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回头去看那盏突然点亮的油灯,微微眯了下眼睛。
几百年的屋子,油灯里居然还有灯油?这不可思议,也不合乎逻辑,所以这燃着的怎么可能是普通的灯油,灯芯也不该是普通的灯芯。
灯一亮起,空气中渐渐弥漫开一股焦香气,这味道一般人应该都很熟悉,只要他们曾经闻过头发烧焦的味道,那是一种蛋白质燃烧的气味。
这灯燃着发丝,点着人油,至于是活人还是死人就不是他关心的了,而原本一烧就会卷曲殆尽的头发为何可以支撑着燃这么久,楼易一点也不好奇,他已经很久都不知道好奇是什么玩意儿了。所以他又回过身去继续搜寻每一个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遍寻无果,他掏出湿巾擦了擦有些脏污的手,然后去拉门。
不过意料之中的,一拉,没拉动。他眉头皱了下,眼里闪过一丝戾气,他看起来有点犹豫,也不知在犹豫什么。
但下一秒却不用他多想了,他只是轻轻一拉,门就像纸糊的一样轻易被拉开了。开门的一瞬间他眼前闪过一道微弱的金光,虽然微弱,但很纯粹,下意识的,他迈出门槛四下张望,只是光芒消失得太快,除了沉沉的黑暗,他什么也没有再看见。
他看着一个方向若有所思...........
他回到那间他找好的房间,随意扫了下床褥上的灰尘,便翻身上去和衣而卧。他手指交叉端放在胸前,姿势规矩的近乎严苛,正如西方中世纪禁欲的传教士一般肃然的感觉。
他合上眼静静想着刚刚看到的那道微光。
那光芒太微弱了,想来是他主人的力量已经很弱了,但那颜色却十分纯粹,这么纯粹的颜色是他在阴间混迹这么久都不曾见过的,当然也有他呆的地方有问题的缘故。
只是他还是很在意,他已经可以确定,韩骏青说救了他的那只鬼,就是那道金光的主人,而能有这种颜色质地光芒的鬼,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鬼了,该叫鬼仙。
但他为何会在这里,为何不离开,他生前必定积善除恶,且自身品性极好,否则不可能有这么纯粹的光芒。并不是每个灵魂都是带光的,能闪光的灵魂不是大恶就是大善,恶灵的光芒混沌阴森,而身带金光的灵魂只要稍加修行便可登仙了..........
可惜他被束缚在这,力微至此,别说登仙,就是继续维系着不魂飞魄散也是勉强吧。
楼易叹了口气,睁开眼,眼神幽深渺远。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温柔纯粹的光芒,居然还是在这样森冷的地方,这才是最不可思议之处,呆在这一个小时,就是阳气充足的活人都会生出很多负面阴暗的情绪,那光芒的主人竟似没如何受影响。
他第一次,主动的,而非因为韩骏青的请求,希望见见这位本可以登仙的鬼魂,就算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帮他,但还是想见一下。
出淤泥而不染,这句话这么好听,古来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一些自命高洁的人甚至于接近淤泥都吝啬,又有什么资格吟咏这诗句..........
“咚!咚!咚!”床下突然响起的闷响打断了他的思绪,这动静越来越大几乎将床板震穿,楼易不得不起来看看究竟又在弄什么幺蛾子。
他坐起身,还未弯腰,就发现自己不用了。
木质的床板底下突然伸出一只干枯阴白的手,指甲更是带着一股散发死气的青灰色,宽大的红色袖袍半褪到手肘,红和白两种颜色分明到惨烈。那只手拿指甲搔刮着地面,发出滋滋的刺耳声,楼易坐在床上好整暇待,想看看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没过多久,手的主人从狭窄的床底下爬出大半个身子。她泼墨般的青丝还有小半截留在床底,但她已经转过身,冲着楼易发出嗤嗤的憨笑,这笑容若在二八的少女身上还有几分娇俏,但配着这女鬼惨白森冷的脸还有几乎脱眶的眼珠,艳红的唇咧出的这个缝隙简直难看得令人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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