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泽从三年级直接跳两级,念六年级时,何承枫读初二。
那是一个夏天的夜晚,两个人早就过了吃完晚饭一起在院子里玩耍的年纪,但每天晚上一起玩耍改成了三五天去村子里玩一次,顾承泽也是满足的,他总觉得何承枫一直跑在他前面,一方面是长他几岁的年龄摆在那,一方面是不一样的生活环境让两个人差很多,何承枫看似大大咧咧很不靠谱,实际上做事想问题很是可靠。
顾承泽在隐约知道差距是无法丈量后就没根据地心慌,他想,他怎么能让何承枫等自己呢,他要做的事情这么多,哪有办法等自己啊?
可是他为什么要等?他为什么要跟他同行?为什么一想到两个人可能分道扬镳就心慌得紧?他完全没有想过,甚至还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多年之后他回忆起来,感叹有些情愫一开始就是埋在泥土里的种子,就差那破土而出的勇气和时机。
顾承泽学习起来的劲儿让何承枫叹为观止。
别人天不亮就起来读书,放学路上也在背书,和顾承泽对比起来真是太弱了。
顾承泽和他吃饭,看到豆芽会同时用语数英数理化对豆芽进行一番狂轰滥炸,何承枫在那之后养成了吃菜永远留一筷子的习惯,因为全吃完了就没素材给顾大天才发挥了。
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何承枫在跟着顾承泽吃了一个学期的晚饭后,成绩终于跑到了班级的中游水平。林翔和那些人来找过他,网吧溜冰场他都不去了,以前的理由是偶尔要回去干农活,现在的理由是他弟弟一个人吃饭,他不放心。
“妈的,你弟弟是幼儿园孩子吗,都六年级了还得你喂饭啊?”林翔说完一群人哄笑。本来嘛一群小混混一起玩,怎么能有一个人“从良”呢,怎么能私自变成好学生呢?脱离一种别人营造出来生活状态哪里能那么自由自在。
何承枫皱眉,但一想不能和林翔他们发生冲突,他想:“就当被狗咬了吧?”也不说话转头就走。
那些人有了被冒犯的不爽。
“呸,什么东西?当我们爱跟你玩!”一个染黄毛的披着校服外套的人和林翔说,“翔哥,你这么看重他他还给脸不要脸了呢,当面拂你面子,兄弟几个帮你出这口气!”
林翔瞥他一眼,抬脚往他腹部轻轻一踹,这只下了三分力的动作还是叫那黄毛捂着肚子痛苦地打滚。
林翔笑:“懂什么叫打蛇打七寸么,教训他,等他伤好了?想想怎么做能既伤身又伤心啊。用脑子啊猪。”
猪一样的手下里有一个开窍了:“翔哥说的是我们替他教育弟弟咯?”
何承枫说不放心顾承泽吃饭是真的。
半年前,顾承泽的外婆做了个白内障手术,头几个月的个人起居都需要一个人照料,更别提给顾承泽煮饭吃了。而唐蔓在一年前去了新西兰,临走前办了场假的结婚喜宴,视频拍摄了热热闹闹的现场,何承枫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做,何妈妈解释说,这样她过去那边可以省钱。
怎么个省法何承枫不懂,但他知道那是假结婚。假结婚怎么来去、给唐蔓的出国之旅带去怎样的便利他也懒得知道,他只知道顾承泽那天晚上很难受,还在他面前哭了。
他有哄生气的顾承泽的经验,但完全没有哄流泪的顾承泽的办法。他陪着顾承泽走出了酒店,两个少年坐在漆黑静谧的院子里,星幕低垂,是温柔的黑色绸缎,上面点缀着星辰万千,像随手撒下的璀璨的钻石,仿佛触手可得又仿佛遥不可及。
“真像我向往的生活啊。”何承枫突然开口说一句。
“什么?”
何承枫摇头,嘴里继续啃着顺出来的蹄髈道:“你妈妈又不是真的给你找后爸。”
顾承泽“嗯”了声,并拢着膝头把下巴搁在上面,长睫毛还粘着泪花,透过它们能看见水汪汪的眼睛。
“乖,别难过,以后就是你妈不疼你了,还有哥疼你啊。”何承枫说着就用干净的一只手去搂顾承泽。
“走开吧,你就会拿好听的话哄我。”
何承枫:“不啊,承承想要什么跟哥说。”
顾承泽脱口而出:“放学回家有热饭吃。”
“成啊,我煮。”
何承枫的厨艺仅在把饭煮熟的水平,为了达到“美味”他还专门贡献了攒了一个月的零花钱买了一本家常菜做法,下课就在教室里看,免得带回家研究被顾承泽发现,有碍他夸下的海口:“我煮饭当然很好吃,我都煮了多少年了。”
外婆在房子里住了大半辈子,即使真看得十分不清楚也能凭记忆摸索到想去的地方,只是费时又费劲儿。
唐蔓记得顾承泽说过“喜欢我哥“,出国前拜托何妈妈有空帮她妈照顾下她儿子。后来她妈眼睛动手术都没办法回家,于是每个月给何妈妈转一些钱,请她有时间多过去照顾一老一小,她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暂时无法回国。
何妈妈依然在一所学校当清洁工,自己每天都过得像打仗,加上不知道是不是早年起早贪黑,玩命地挣钱,才三十多就形如四五十岁的人,蜡黄和暗淡是她脸上唯一的色彩,体力也大不如从前了。可怜她一个女人除了养家还得年节给婆婆买点好的孝敬,她不想叫村里人说她不好的话,典型的为名声所累。
何承枫的爷爷去得早,他奶奶儿子众多,以前天黑,拉灯了就是生孩子,据说当年他爸差点没被他奶奶亲手溺死。没办法,太穷了,吃地瓜茎喝米汤,总是饿得像件破衣裳飘来飘去,谁还有办法多养一个?还是村里一个老人路过,把他奶奶骂了一通才救下他爸,不然也没有他了。他奶奶的儿子们早早分家,自然无“接济”一说,何妈妈很辛苦,但这两年她心里会暗自松一口长气,存折里好歹攒着钱,不必再一分钱掰成八瓣用了。
何承枫正处在懂得孝顺和体贴家人的年龄,但那份孝心执行起来却如此笨拙。譬如因为顾承泽也在这边吃饭,还交了伙食费,所以每天桌上都必有一餐荤菜,他都只吃一筷子,余下的一半给顾承泽和他外婆,一半给他妈妈。
顾承泽小,一开始吃的心安理得,因为外婆说:“你妈在国外每个月都给你姑姑那寄生活费的,而且咱人啊不能在吃的上面跟人客气。”
可是几乎每天都会在何家饭桌上上演何承枫与他妈推让着吃饭的情景:何承枫:“你吃一口,我不爱吃这个。”
何妈妈:“不爱吃也得吃,你正长身体。”
诸如此类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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