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玖迎着风雨,怀中揣着二郎向桃源镇边上的悬崖奋力奔跑。人流都在蜂拥地向镇外赶,只有他们逆着人潮穿行,有时前行的路汹涌起来,他们会被冲的东倒西歪寸步难行。二郎在毛玖的领口处总想把脑袋探出去,却总被毛玖按着脖子塞回去。
“实在太冷了”,毛玖一边说话一边向外喷着透明的白雾:“你不要出来”。
“喵喵(那你呢)?”,二郎还是摇摇晃晃要向外探出耳朵尖。“我穿的很厚实,不怕冷”,毛玖把它冻的红里透白的耳朵往温暖的领口塞,他自己冻成萝卜头的手指肿的分不开,糊在二郎头上的时候,就像滩烤烂的萝卜饼。
他们在这边往悬崖飞奔,另一边也有人在逆人潮而行。那是从窗户直接跃下的胡先生,他左臂夹着涂先生,右臂夹着那柄亮长的大口径猎枪。这枪泛着白釉的暗亮色泽,枪托的连接处细密贴合,一望便知火力旺盛价值不菲。
吕小姐和施先生已经被胡先生放走了,吕小姐平时日对马先生爱答不理,但她向来刀子嘴豆腐心,一到了楼下就扭扭捏捏来回打量胡先生,胡先生大手一挥,潇洒地放她走了。
施先生就更不用说了,即使千百遍地在家里抱怨母老虎的诸多不是,大难临头时却哭哭啼啼抱住来找他的老婆,两个人在瓢泼大雨里牵手举在胸前对眼泪千行,大有过往种种一笔勾销,今后康庄大道两人好好一起走的架势。
就这么歪打正着地还解决了服务中心里的两对家庭问题。
“胡先生,你说吕小姐和马先生什么时候才会生娃娃呀?我看马先生一直贼心不死,这样得偿所愿,估计娃娃的事近在眼前了”,涂先生被夹在弯折的钢铁状臂膀里,在风雨中被颠的七荤八素:“我的工资够不够给红包的呀,年终奖能不能多发点萝卜?还有,你这支枪是怎么来的?”
胡先生此时正跃到一座小别墅的屋顶上,脚下一滑差点摔下去,他咬着牙稳住脚步,不耐地握住涂先生手感极佳的屁股,恶狠狠地一拧:“不要在我专注的时候喋喋不休地说话。你的第一个问题我没有必要回答,第二个问题,你是怎么化形的,自己都忘了么?”
一听到这个,涂先生连忙心有余悸地按住冒出来的小圆尾巴:“当年差点被抓住做成了烤肉。我都被串在签子上了,被放在火上烤之前突然有了神识化形成功,把那位野生徒步者吓到失禁。”
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已经听不见了。
“难为你还能记得啊”,胡先生压着他的圆尾巴拧住抚了几下,他的声音沉闷起来,像被装在罐子里:“我也一样,当时被这把枪远远指着头,不知为什么就在生死关头化形成功,对面那个人惊讶之后立即跪在地上磕头磕的血流满面,以为是自己触怒了天神。”
说到后几个字的时候胡先生其实想伸手取烟,手指往身边磨搓的时候却发现只有涂先生的肥圆屁股,一怒之下只得又掐住拧起以泄愤。涂先生被掐的眼泪汪汪也不敢反抗:“吕先生和施先生,还有项先生他们也差不多,看来只有在危及生命的时候才会化形成功,那你化形成功之后呢,就抢了他的枪么?”
“这不能称之为‘抢’”,胡先生有点焦躁地摩擦嘴唇,吐出个无形的烟圈:“这是在合情合理的情况下勉强接受了他的供奉。”
涂先生被噎的接不上话,只得把话题换成重点:“那咱们为什么要去北崖,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你听不到么?”,胡先生皱着眉头向前一跃,直接从两座别墅顶上横跨了过去:“从北崖下的海底传来的声音判断,何米和咱们的大客户遇上麻烦了。”涂先生可能没有听到,但何米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确切地说,是他被揪着头发按在地上,听着自己的指骨因被踩裂而发出咯吱咯吱的碎响,因而被迫听得万分清楚。
盈先生倒在被砸的一片混乱的石碓里,他身旁几点梅花状的血花,身体好像已经失去了技能,他的头颅像断线的风筝,手可盈握的脖子将其堪堪系在上面。
杂乱的金发散在脸上,棱角分明的的脸被遮挡成浓雾状的一团。
这个压着我手指的人是谁?
好像在哪里见过……二郎舅舅的诊所里……
等等,这个银灰色头发的人不是兽医诊所的助手吗?他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攻击盈先生和我?他为什么要踩着我的手,手指、手指要断了……
何米艰难地抬起眼皮,眼睁睁看着骨头和筋脉从单薄的皮肤里刺出来。不幸溅出的血点被来回碾在地上,裂开的白色骨渣和着泥水涂抹在一起。这种生命里从未经历过的疼痛在这种情况下被放大了数倍,他觉得眼角有被逼出的泪水,口唇却开开合合、嗯嗯啊啊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盈先生、盈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吗?
快点醒过来……
谁来告诉我,谁来给我解释解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兽医诊所的助手仿佛发现了何米的清醒,他撩开厚重的银灰色长发,露出个促狭的笑意。然后他慢腾腾站起身,踢踢踏踏、百无聊赖地来回走了几步,终于彻底将脚掌从何米的手指上移开。他转了两圈似乎依旧觉得无聊,于是还是弯下身体,屈尊降贵地开了口:“你就是老盈的那个姘头?他现在怎么比个小鸡仔还不如,是不是被你吸干了?”
说完又上下打量了一遍何米的身材,目光像是一杆秤,要把何米放上去看看斤两:“长得这么寡淡无味,怎么看都不像能魅惑人的妖精。难道是老盈口味变了,连这样的清粥小菜都能吃的下去?”
他似乎感觉到了何米落在他身上愤怒而疑惑的目光,于是状似无奈地给了自己两巴掌:“第二次见面了,刚刚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蛟龙,你可称我为焦先生。若是以你们人类的年龄来计算,活了两千年都不止了吧……当然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不过,有了神识为什么这么无聊呢。你们人类,每天都这么无所事事么?”焦先生盘膝坐在一旁,捡起了散落在身边的何米的少有的一缕长发,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那样用力一扯,头发在重力下被拽脱了头皮,何米刚想张口痛呼就咬住了牙关,眼圈微微泛红了。双手托腮的焦先生似乎很心仪何米的反应,他挥手解除了禁制,何米终于剧烈呛咳着说出来话,被强力击打的肺里呛出了血丝:“咳、焦先生、你和盈先生到底有什么恩怨?为什么要这样、这样做?”
“他曾将我的主人打败,害我在这世上上千年也不得解脱,你说我和他有什么恩怨?”焦先生眼眸弯起,竟然毫不避讳地单刀直入,目光深邃:“像我这样永生不灭的生命,为什么会有人类的神识?这样贪嗔痴苦,永远也无法解脱的轮回,就是人类的宿命?”
何米不知如何回答。他觉得焦先生的脑回路有问题,总有种他是世界的中心,亦或者他是宇宙之王的感觉。在何米简单到几笔就可写就的前二十年生命中,他一直按部就班地生活成长,像根养在温室盆栽里的幼苗,虽然并未获得过多关照,却也无惊无惧地成长到了现在。
虽然有时会因为自己没有至亲的父母而感到失落。但‘失落’这种感觉,却总觉得是在‘拥有’并‘失去’之后才会有的。他都未曾感受过拥有,又何谈失去呢?即使他的人生一帆丰顺,也不代表他是无端快乐的。
最近又接连发生了这么多事,得知自己一直以来已经熟悉的环境被完全颠覆,又得知自己是多么离群索居,自以为是到何等离谱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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