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恨那女人,若不是那女人她就不会被父亲抛弃,她与母亲相依为命十几年,最后还是一口气咽下,撒手人寰。
可是那个男人。
是,他是那女人的儿子,那时她亲眼看着她的父亲挽着那大肚子的女人离去,那肚里怀着的恐怕就是他吧?
入夜,衣莲端了碗药给纪莫崖。这药是她花了半天时间研制出来的,能不能解这毒也不清楚,但对毒性还是有一定的消除作用。
望重宴几人守了一天,也累了,都回房歇着了,纪莫崖这里就剩了他一人。
纪莫崖昏迷了大半天,到傍晚时终于苏醒过来。衣莲端药给他时,他正倚着窗户看着外面的风景。
“公子,赶紧把药喝了吧。”衣莲出声,唤回了正出神的纪莫崖。
纪莫崖回过神,朝衣莲看了一眼,衣莲一惊,原来他与那女人真是令人惊奇地相似,只是她为何最初没有发现呢?
衣莲一直盯着纪莫崖看,纪莫崖也察觉到了这目光,于是问道:“姑娘有什么事么?”
衣莲张了张嘴,只说了两个字:“纪年。”
纪莫崖一怔,心里惊奇,这世上知道这名字的人不多,纪莫崖问道:“姑娘认识这人?”
衣莲惊奇道:“难道她不是你的娘亲?”
纪莫崖更加惊讶,问道:“你怎么知道?”
只见衣莲低下了头,小声道:“没想到真的是你呢!”
纪莫崖正惊异着,忽然门被粗暴地推开,冷风直灌,纪莫崖不禁缩了身子,剑光一闪,一条白刃就直抵眼前,纪莫崖赶紧往后一缩,才没落得血染白刃的下场,同时,剑的另一端,那人皱了眉道:“衣莲,你不杀他,就由我来!”
纪莫崖从那人出手的方式来看,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那日偷袭的人,男子是使剑的,这身旁的女子怕就是那撒药的了。
纪莫崖看了眼桌子上的药,不觉背后一寒,这药里也不知添了什么害人的东西,好在刚才没喝。
这声响把望重宴等人都吸引了过来,望重宴一眼看见了这直指纪莫崖的剑就皱了眉,上去就把剑夺了下来。
黑川急忙贴在了纪莫崖身上,看见他没受伤,拍拍心口道:“还好没刮破皮,”转头朝遥印骂道:“你想做什么!敢对他动手,你不要命了么!”
遥印被几个小厮压着,身子动弹不得,可还是嘴硬道:“若是我死了,衣莲你会杀了纪莫崖么?”
黑川一惊,转头朝衣莲,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想杀他?”
衣莲低下了头,沉默。其实她心里也产生了怀疑,一见这人与那女人长得如此相似,那对那女人的恨意似是要爆发了般,她的袖口里藏了包毒药,她差点儿就把那毒药取了出来。
纪莫崖看着衣莲,许久才问道:“你是不是顾衣莲?”
衣莲一惊,抬起眼惊奇地望着纪莫崖,这姓氏从她父亲决绝离开后她便丢弃了,人们问她名字时,她也只是回答她母亲给取的“衣莲”,这男人根本就未见过她们母女俩,为何会知道她的姓名?
衣莲冷声道:“你怎么知道?”
纪莫崖一听,展开个笑容道:“还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年跟我说谎的呢!”
衣莲更加疑惑,年?纪年不是他的母亲么?他怎么能直呼他母亲的名?
第三十三章
二十年前,纪莫崖还只是五岁孩童。
那时候年经营了一家酒馆,靠卖自己酿的酒维生,每天与粗犷男人接触,她本来纤纤玉手,也能举起扫把驱赶街头流氓了。
每日清晨开店,到了半夜才掩上门,每次关门的时候看着青石倒影着的白月光,忽地心头一凉,不知不觉,竟是三年。
纪年,其实还有个名字——絮伶。
这个名字,在五年前的长安,随便丢出来都能引得一声巨雷,男人削尖了脑袋,掏空了口袋,不过就是想见她一面,只因她是长安城里最大妓院的头牌,春宵一夜值千金,到她这儿怕是更要多一些,这点儿银子?看一眼都是施舍给你的!
而深居闺阁的她也明白自己的身份,若不是有这么一双眼,稍加粉饰就是引得男人掏着银子的勾魂眼,她怎么能在逃荒的人群中被留下,还好生待着?不过是那老鸨看中了这眼,想借着这眼,好好给自己捞一笔。
每日都有陌生的男人进入她的闺阁,表面上是谦谦公子,一掀了帘子却是另一番面容,她不想再探求人的真面容,这样眷眷浮生,亦不知为何。
直到一天,她睡了一觉醒来,正坐在庭院里的石椅发呆,忽然面前出现个人,她一惊,只听这人笑道:“见姑娘面色,姑娘中毒不浅啊!”
她定了定神,镇静道:“公子是谁?为何在这儿?”
只见来人在她身边坐下,朝她伸出手,说道:“可否让我看一下脉象。”
他看着她的眼神坚毅,让她觉得好笑,心想,就陪他玩玩,于是就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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