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失忆了,我几乎要笑出来,但哭的欲望也一样强烈。
这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和我,也是和他。
我继续说,“我叫吴邪,是你的朋友,你经常会失忆,只是我没想到会发生在这个时候……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我,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
他看着我,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其实可能只有几秒钟——他终于放松下来,坐在我对面,我一喜,“你相信我了?”
“刚刚我背对着你。”他环视了一下四周,“而且这里有两个帐篷。”
“你明白就好,”我大大地松一口气,对他笑道,“我们是一起来的,你不用担心。”
“嗯。”他应了一声,又道,“我是谁?这里是哪儿?我来这儿干什么?”
他认真地看着我,等着回答。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不记得青铜门了,不记得他曾经是那么执着地想要去死,那么我应该把这些告诉他吗?告诉他他来这里是想去死吗?
我又想起潘子,他的结局对他自己而言未必有特别不满,但是如果让我选,我一定选另一条路,让他活下去,哪怕这不是他想要的。那么,对闷油瓶呢?如果我真的是好朋友,我就该把一切都说出来,让他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即使他是决定去死。
可惜,我不是好朋友,我太卑鄙了,我只能想到我自己高兴。
我决定撒谎。
“你的名字是张起灵,我们是同学,来长白山玩,遇见了暴风雪,所以躲在温泉附近,山的缝隙里。”
他点点头,又说,“我的手断了。”
我一怔,然后想起之前他把我从雪里拉出来的场景,鼻子一酸,说,把手伸过来,我给你包扎一下。
他立刻伸出手,毫无异议。
我一时有些飘飘然,闷油瓶失忆之后,几乎有点乖,我给他包扎,他就一动不动,包好了,他就把手收回去,规规矩矩地坐在地上,我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他有点吃惊,但还是一动不动,任由我把手放在他头上。
我觉得他简直像我的弟弟——或者儿子。
选择权在我手里,我就绝不会让他死了。
我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等几天,暴风雪过了,我就带你回家。”
他轻轻点头,不说话。
暴风雪消下去花了三天,带闷油瓶下山又过了几天,终于到了二道白河,
依然是住来时的旅店,旅店老板一看到我就笑,脸上都起了褶子,毫无疑问,我之前十比八跟他换现金已经足够让他给我盖上人傻钱多的烙印了,我也懒得和他废话,远远地就喊,开一间双人房。
手里的房卡写着303,我对闷油瓶招了招手,他便跟着我往楼上的房间走,他依然沉默,依然不和我交流,就像来的时候一样,唯一的不同只是,现在是他跟着我而不是我跟着他。
从问过我那三个问题之后,他就不再问别的了,他不好奇他多大,他是哪里人,他的手为什么断了,也不好奇我或者别的什么人,暴风雪的那几天,下山的那几天,他几乎不说话,就好像他对一切漠不关心。
事实上他的确漠不关心。
我不知道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一方面他的漠然显示出他依然与这个世界没有联系,但另一方面,我松了一口气,关于我的同学张起灵的人生轨迹我还没有完全编好,如果他现在问我,那很可能露馅。
这是一场持久战,我绝不能露馅,
关上房门之后我们把行李随便地放在地上,墙上的空调,桌上的电视,电热水壶,头顶的电灯,这一切的电子设备都在提示我——我回到正常的人类社会了,既然如此,一个迫切的欲望就不可避免地涌上心头。
我想洗澡,非常想。
当然这不是说我身上很脏——虽然我确实很多天没洗澡了,但是我不是在沼泽,不是在丛林,我是在长白山,雪是不会弄脏我的,我也没有汗——洗澡只是习惯。
但是我不能只顾着自己,我坐在凳子上,对闷油瓶说,你先去洗澡吧。
我真是伟大到自己都要给自己鼓掌了,但是闷油瓶没什么反应,他坐在我身边的凳子上,然后说,“包里没有衣服。”
包里当然没有衣服了!去死的人怎么可能带衣服?可是出来旅游的人又怎么会不带衣服?我怎么会没想到这个?我偏过头去打量他的神色,感觉自己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还是笑着解释道,“哦,我忘了,在路上遇到暴风雪,我们扔掉过一部分行李,所以都没有衣服,要么你先去洗着,我去买衣服,你到时候给我开个门。”
他点点头,站起身来就准备去浴室,面上没什么表情。
我忍不住多嘴道,你怎么一点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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