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道,“姑姑怎么也到了这里?”
“来找你们。”龙熵把他当徒儿,断没有不理他的道理。
杨过却只听到了来找自己,忽略了那个“们”,顿时心头一震热流翻涌,不由靠近了她几步,犹豫着揪住了龙熵的衣角,“姑姑……”
他们二人旁若无人地说着话,李莫愁看得却是心头一阵阵发颤。这场景……这场景实在太熟悉了!她顿时觉得脚步有千斤重,瞬间竟觉得头晕脑胀,一阵深呼吸之后再顾不得别的,踩过众人肩头,一阵风似的直奔龙熵身边把她揽进自己怀中,挣脱掉了杨过扯着她衣角的手。
“李莫愁!”杨过顿时敛了神色,恨恨的望着她。李莫愁对他也没好感,只拥着龙熵低声道,“你要干什么?”
龙熵尚未答话,霍都却道,“咱们正要比武,你们让开些。”李莫愁抬头看了他一眼,半抱着龙熵往旁边撤,哪料金轮国师突然睁开了眼睛,双目如电地盯住了李莫愁。李莫愁登时身上一僵。
金轮目不转睛地看着李莫愁,李莫愁连忙扭头过去,却听龙熵说,“这里没什么看头,找来过儿,问问他陆无双在哪儿,咱们走吧。”
“……”李莫愁惊讶不已,低声问,“你就是出来找杨过的?”
龙熵扭过头去,点了点头。她没有告诉李莫愁,是因为总是见李莫愁的眼神焦灼在黄蓉身上,而心里堵地慌。
“熵儿!”李莫愁心里有些生气,责怪龙熵太任性了点,又见着杨过在一旁,她条件反射地握紧了龙熵手腕,不由斥道,“我刚不是说大会完了再找?你怎么这么一意孤行!”
龙熵闻言一震,抬头看了她一眼,见李莫愁神色间很是不悦,竟略有些不耐烦的表情,那神情登时犹如一根根细针刺进了她心头。龙熵挺直了腰杆,挣脱李莫愁的怀抱,却没能睁开李莫愁的手腕。她一言不发地转身走。
因着金轮在,李莫愁不敢太张扬,忙跟了上去。然而,金轮却忽然喊住了她,“姑娘好眼熟!”
李莫愁挺直的背部一僵,也不说话,抬步就走。
☆、比武①
她们在这里争闹间,霍都已经和朱子柳动起手来,不过须臾功夫,霍都被朱子柳用真草隶篆四般“一阳书指”杀得难以招架,连连败退。朱子柳趁势追击,手腕一抬振笔挥舞,在空中连书三个古字,霍都正躲得狼狈,哪里还想到去认什么字?只得勉力举扇护住面门胸口要害,却突感膝头一麻,原来已被朱子柳倒转笔杆,点中了穴道。霍都但觉膝弯酸软,便要跪将下去,心想这一跪倒,那可再也无颜为人,强吸一口气向膝间穴道冲去,要待跃开认输,朱子柳笔来如电,跟着又是一点。他以笔代指,以笔杆使一阳指法连环进招,霍都怎能抵挡?膝头麻软,终于跪了下去,脸上已全无血色。
厅中顿时欢声雷动。郭靖向黄蓉道,“你的妙策成啦。”黄蓉微微一笑,也放心下来。于是注意力紧接着就被李莫愁和龙熵吸引了去。郭靖见黄蓉不答话,顺着她望的方向问去,低声问,“过儿称那女子姑姑,想必就是古墓派的小龙女吧?”
黄蓉点点头。见杨过跟在龙熵身边,龙熵走,他也走。
李莫愁不答金轮的话,也不肯松了龙熵的手,疾步跟上去。恰是时,忽听得朱子柳“啊”的一声惨叫,众人急忙回头,却见他已仰天跌倒。
这一下变起仓卒,人人都大吃一惊。原来霍都不支跪地,朱子柳心想自己以一阳指法点中他穴道,这与寻常点穴法全然不同,旁人须难解救,伸手在他胁下按了几下,运气解开他被封的穴道。不料霍都穴道甫解,杀机陡生,趁着这个间隙右手拇指一按扇柄机括,四枚毒钉从扇骨中飞出,尽数钉在朱子柳身上。
本来高手比武,既见输赢,便决不能再行动手,何况对手正在好意为他解穴,大厅上众目睽睽,怎料得到他会突施暗算?
杨过眼尖,顿时意有所指地说了句,“师伯,那蒙古鞑子真该让您出手,多少暗算也不在话下。”
李莫愁哪料到杨过敢奚落自己!这番话说的李莫愁失笑,觉得杨过真是可恶极了。她看了杨过一眼,暗自叹口气摇摇头。杨过见她不说话,又见她紧紧攥着龙熵的手腕不肯松,再打量一眼龙熵一脸寒霜的样子,他心中更加气恼,忙对龙熵说,“姑姑,李师伯老惹得你伤心,你别让她。”
这小子简直逆天了!李莫愁动作一顿,真是不由抬头认真的盯着杨过看了看。哪料得龙熵听言竟然点点头,斩钉截铁的回了杨过一句,“嗯,她是个坏女人!”
……晴天霹雳的滋味莫过于此。李莫愁嘴唇几动,却哭笑不得地无奈低声唤了句,“熵儿……”
龙熵睨她一眼不作声,却也不再执意要走了。她看一眼杨过,问道,“你可是和陆无双一起出来的?”
杨过听见龙熵说李莫愁是坏女人,哪里分得清龙熵话里话外的意思,只道她是附和了自己,顿时心里一阵激动。如今听龙熵问话,忙道,“本来是一路的,可是到临安的时候,小媳妇生气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龙熵皱了皱眉。
金轮国师目光仍旧锁在李莫愁身上,却也不耽误他说话吩咐霍都,“我方已胜了一场,可接着再斗第二场。”听言霍都疑惑地看了李莫愁一眼,退回席间大声说道,“敝胜方了一场,第二场由我二师兄达尔巴出手,贵方那一位英雄出来指教?”
他话音落,达尔巴就从大红袈裟下取出一件兵器,走到厅中。众人见到他的兵刃,都暗暗心惊,原来那是一柄又粗又长的金杵。这金刚降魔杵向为密教中护法尊者所用,藏僧、蒙僧以此为兵刃的本亦常有,但达尔巴这降魔杵长达四尺,杵头碗口粗细,杵身金光闪闪,似是以黄金混和钢铁所铸,或是钢杵外有几层黄金,一望而知甚是沉重。
黄蓉夫妇二人不料朱子柳一战陡升变故,如今见达尔巴出场,不由心里有些焦急。点苍渔隐却是见同门被暗伤,心中激愤难平,向黄蓉略一拱手已经跳出去迎战了。他与达尔巴拆数十招,两人力气丝毫不衰,反而精神弥长。两人各自乱骂狠斗,只打得厅上桌椅木片横飞。众人担心他们一个不留神打中了柱子,只怕整座大厅都会塌将下来。
金轮国师和霍都也都暗暗心惊,看来如此恶斗下去,达尔巴纵然得胜,也必脱力重伤,但激战方酣,怎能停止?却见两人跳荡纵跃,大呼鏖战,黄光黑气将烛光逼得也暗了下来,猛然间震天价一声大响,两人同声大喝,一齐跳开,原来渔隐右手铁桨和金杵硬拚一招,二人各使全力,铁桨桨柄较细,不及金杵坚牢,竟尔断为两截。桨片飞开,当的一声,登时迸溅在龙熵身前。
小龙女正与杨过说得出神,毫没留意,李莫愁却是是被金轮逼得神经紧绷,眼下突然见这变故,连忙拉过龙熵护在怀中。不料桨片砸在砖地上,砸碎了砖块,一小块砖片跳了起来,撞在自己脚指上,李莫愁“嘶”了声,连着退了几步。她这一呼痛,龙熵忙问,“你受伤了?”李莫愁摇摇头,脸上却没忍住露出痛楚之色。
龙熵见状回头望了点苍渔隐一眼,见他手中铁浆已经碎裂成两截,便知是他伤了李莫愁。她微微蹙眉,问杨过,“你在古墓可曾好好习武?”
杨过忙道,“姑姑教的,过儿从没有片刻怠慢。”他天赋极高,龙熵教东西又不留手,因此杨过留在古墓不过一年不到的时间,却也精进不少。尤其是他和陆无双时常一起练习玉/女剑法,陆无双常常口头上折损他,杨过年少气盛受不得,便更加努力。
听他这样答,小龙女点点头,“如此,过儿,你去和那两人过过手。”
龙熵的吩咐,杨过自然不敢不从。他笑嘻嘻地走到点苍渔隐面前,弹了弹他手中的铁浆,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点苍渔隐却看不起这个弱冠少年,瞪了他一眼。杨过也不以为意,只挑眉望一眼金轮国师道,“这个老和尚这般高,这般瘦,模样古怪,怎能做武林盟主?我瞧他不配。”霍都怒道,“这小孩的师父是谁?快领去管教。再在这里撒野,我下手可要不留情面了。”
杨过道,“我师父才配当武林盟主,你师父有什么本领?”霍都道,“你师父是哪一位?请出来见见。
两人口角之争中,听得李莫愁幽幽叹了口气,原来终究是躲不过去的。龙熵瞥她一眼道,“你不是刚答应我,不再叹气的?”
李莫愁忙笑笑,也不争辩,却只是紧了紧握着龙熵的手。
“她老人家就在你眼前。”那边杨过笑道,“姑姑,他问您老人家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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