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自己低头捡拾照片,一股脑装进纸袋子里,转身就走。
“顾博士,你等一下。”林铁衣声音冷淡,叫住了他,然后转过身对无心道:“无心,照片里的男人是谁?”
无心本来没哭,此刻见林铁衣如此态度,忽然觉得心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结巴道:“是……我跟他不熟,只是认识。”
“那些照片是真的还是假的?”林铁衣盯着他。
无心小声说:“真的。”
林铁衣怔了半晌,忽然笑了,他说:“这几个月,陪你玩的人,多半是他喽?”
无心低头抹泪,轻轻地点头。
林铁衣来回走了几步,面容悲戚,却一阵一阵地发笑,他终于站定,看着无心,声音冰冷如同刀剑:“无心,你真让我恶心。”
他说完这话,转过身大步走了。
顾清被撞了一下,身体晃悠一阵,半晌才站定。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无心低头站在原地,看不出是什么情绪。顾清只觉得心疼又无奈,他走出去,扯住无心的衣袖,想劝他几句。
无心打了一个冷战,终于抬起头,神情呆滞,看不出什么情绪。他也不说话,目光凄惶地看了一眼四周,忽然飞跑着出去,直接冲到一辆疾驰的汽车前面。
顾清惊得大叫一声,跑出来时,那辆车已经停下,车轮在地上划出一道浓重的血迹,无心的小身板躺在不远处,一动不动。
☆、新人
林铁衣回到家里,将屋子里的杯子盘子东西砸的粉碎,又把无心的衣服、书籍、小收藏等物品扔到院子里的水泥地上。
他反手锁上了房门,一个人蹲在门口,脑子里嗡嗡的,只是一个劲地想:他是个骗子,他背叛我,他和那个女人是一样的,是了,他是那对狗男女的孩子,品行自然也随他们。
林铁衣气得浑身发抖,四肢冰凉,他茫茫然地蹲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整个屋子都灰暗下来,他站起身,这才隐约察觉到手脚麻木酸疼。
他踉跄着开了灯,看见墙上的闹钟显示,已经是十点了。
林铁衣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外面静悄悄的,只听见隐约的飞虫和鸟叫声。
林铁衣心想:他怎么还没回来。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自己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地上满是玻璃和瓷片的残渣,他起身去卫生间拿扫帚,忽然客厅里的电话叮铃铃响起来,林铁衣吓了一跳,怒气冲冲地抓起听筒。
是医院打来的电话,林铁衣握着听筒,费了好大功夫,才弄明白医生的意思。
无心在手术室里。
他被汽车碾压过后,又被一道玻璃残渣斜插}进太阳穴。
经过几十个小时的手术治疗,他的命勉强保住,但是视网膜因为感染,却要永久失明了。
林铁衣疯狂地赶到医院时,才看见无心被推入重症监护室,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他只看见了一个被层层纱布包裹着的小人。
顾清坐在走廊上的长椅上,神色还算镇定,他看了一眼林铁衣,冷冷地说道:“就因为你一句话,他就跑出去寻死,林先生,你好大的本事啊。”
林铁衣如遭雷击,踉跄着靠在墙壁上,只是不说话。
顾清怒视着他,语气恶毒而阴狠:“无心是我们整个实验室里公认的最有才华的男孩子,他还不到二十岁,前途远大,可是现在他瞎了,这辈子也就毁了。”
林铁衣面色青紫,半晌才嗫喏道:“我……我养他……养他一辈子。”
顾清冷哼了一声,还想说话,忽然又觉得心酸,就别转过脸,半晌才幽幽地说:“就算你养他,他还开心得起来吗?”
林铁衣张张嘴巴,说不出话,他用手掌捂住脸,泪水顺着手指缝簌簌地滴落下来,停了一会儿他忽然看着顾清,神色决绝,开口道:“顾博士,我把我的眼珠子挖给他,可以吗?”
顾清心中一动,忙收敛了念头,严厉道:“这不行,活人器官是不能移植的,这是犯法的。”
林铁衣神情磊落坦荡,毫无惧意:“顾博士,我活了四十多年,前半生糊里糊涂,直到遇见了无心,才活得快乐惬意了些。我现在很知足了。无心还年轻,他不应该受这种苦。”
顾清有些迟疑,目光看向别处,半晌才说:“是啊,他还那么年轻。”
一个月后,无心身上的绷带大部分被拆除,他依旧是不怎么说话,偶尔有同事来瞧他,他连敷衍的话都懒得说,只是一个人闷闷地低头看画报。
出院那天,顾清开车来接他,一路上谈笑风生,陪他解闷,无心绷着一张脸,看向窗外风景。顾清讪笑了一声,不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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